第334章 熊口夺鹿-《怎么办,我被七位师姐包围了》

  孙义的眼神开始迷离,嘴角不自觉地牵起温柔的弧度。

  那时的孙义,刚满十六岁,正是青春年少、意气风发的年纪。

  他不单是风闻村最壮实、最能干的后生之一,更难得的是,他身上有一种与普通农家少年不同的沉静气质。

  父母康健,勤恳能干,家里守着十几亩靠近济水、灌溉便利的上好水田,日子过得虽不奢华,却也殷实富足,让村里不少人家羡慕。

  孙义也不像村里其他同龄少年那样,闲暇时只知聚在一起嬉闹、下河摸鱼,而是从小就对那些印着墨字的纸张有着莫名的喜爱。

  家里没条件送他去城里的私塾接受正规教育,但这并未磨灭他对知识的渴望。

  他总是想方设法,从走村串巷的货郎那里换来些残破的旧书,或是帮城里书肆做些零活,换取几本被淘汰的启蒙读物。

  然后每当放牛的时候,孙义便会寻个水草丰美、僻静安宁的草坡,将那时还不是老黄牛的小黄牛拴好,自己则背靠着一棵老柳树,或躺或卧读上几页。

  那些笔走龙蛇的字为他打开了一个走出风闻村、跨越济水的广阔世界,自然也就让他的眼神比同龄人多了一份沉静,甚至整个人带上了几分书卷气。

  那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夏日午后,知了在柳树上鸣叫,空气中涌动着灼人的热浪。

  孙义在树荫下正读到一本好不容易得来的《诗经》,翻到“关关雎鸠,在河之洲”那脍炙人口的句子,少年人敏感的心弦被拨动,心头莫名升起一些朦胧而美好的旖旎遐思,幻想着那“窈窕淑女”该是何等模样。

  就在他神游天外之际。

  突然,不远处的山林方向,传来一阵急促的“窸窸窣窣”声,还夹杂着草木被撞断的脆响,以及某种幼兽惊恐无助的“呦呦”哀鸣。

  孙义心头一紧,赶紧合上书卷,霍然起身,侧耳倾听,那声音正朝着他这边的方向而来,而且越来越近。

  仅仅是犹豫了一下,但听着那幼兽越发凄厉的哀鸣,还是升起了恻隐之心。

  他赶紧将黄牛的缰绳拴在柳树上,还拍了拍小牛宽厚的脊背,低声道:“老伙计,乖乖在这儿等着,别乱跑,我去去就回。”通人性的黄牛抬起大眼看了看他,低低“哞”了一声,算是回应,然后继续悠闲地低头啃食着脚下青草。

  孙义原地定了定神,就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,拨开半人高的灌木丛,向林子深处走去。

  越往里,光线越发幽暗,那声音也越发清晰——

  除了幼兽的哀鸣,还伴随着低沉的咆哮,以及沉重的脚步声,那都是他从未听到过的动静,并且正快速逼近。

  当孙义终于拨开最后一丛枝叶,看清眼前景象时,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。

  那是一头体型庞大、毛色黑亮的熊罴,正人立而起,足有两人多高,挥舞着蒲扇般大小的熊掌,疯狂地追猎着一头小鹿。

  那小鹿通体雪白,没有一丝杂色,只在额头正中央有一抹如同花瓣般的粉色印记,看上去出生不久,体型娇小,步履蹒跚,身上已有多处擦伤,大眼睛里充满了恐惧。

  眼看熊罴那利爪就要拍下,小鹿后腿一软,被一截凸起地面的树根绊倒,发出一声悲鸣,便认命的闭上了眼睛。

  那一刻,孙义几乎没有任何思考的时间,一股源自本能的热血猛地涌上头顶,压过了应有的恐惧。

  他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弯腰捡起地上的一根枯枝,一边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呼喝,试图吸引熊罴的注意力,一边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。

  他当时脑子里只有一个简单的念头:那就是吸引这巨兽,给那头可怜的小鹿争取一线逃生的生机。

  然而,孙义这勇敢却鲁莽的举动,在庞大的熊罴面前,无异于螳臂当车。

  那熊罴显然被这打扰它狩猎的“小虫子”激怒了,只是随意地一挥巨掌,仅仅是带起的劲风就把孙义整个人扫飞出去,重重地摔在几米外的草丛里,手臂和脸颊也被荆棘划出了几道血痕。

  剧烈的疼痛让他从热血上涌的状态中清醒过来,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渺小和无力。

  但或许是他的突然出现,确实在千钧一发之际干扰了熊罴的致命一击,也或许是那头小鹿在生死关头爆发出了求生本能,它竟奇迹般地挣扎着又站了起来,朝着孙义这边跑了几步。

  孙义见状,忍住全身散架般的疼痛,连滚带爬地扑过去,一把将瑟瑟发抖的小鹿紧紧抱在怀里,然后拼尽全身力气,一边恐惧地嘶吼着一边朝着来时的方向,发足狂奔。

  他不敢回头,只觉得背后那脚步声和腥风越来越近,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,几乎要炸开,汗水混合着血水模糊了视线。

  幸运的是,或许是天意,或许是他对这片地形的熟悉,就在他冲出树林边缘那一刻,那熊罴似乎顾忌着林外的开阔地,最终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,竟然停下了脚步,转身悻悻地消失在了密林深处。

  孙义有些麻木地抱着怀中那团小生命,一直跑到拴着黄牛的安全地带,才双腿一软,“扑通”一声瘫坐在地,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,浑身都被冷汗浸透,后怕这才阵阵袭来。

  怀中的小鹿似乎也感知到了危险离去,不再那么颤抖,一双黑宝石般的大眼睛里虽然依旧满是恐惧,却也感知到了孙义那份拼死相救的善意,它轻轻地用额头蹭了蹭孙义的胸口,发出一声细微呜咽。

  孙义将小鹿抱回家后,父母见他受伤,又带回一头同样受伤不轻的小鹿,虽觉诧异万分,但淳朴善良的他们并没有多问,而是帮忙打水清洗伤口,翻找出家里备着的止血草药,捣碎了敷在孙义和小鹿的伤处。

  孙义更是亲自担负起照料小鹿的主要责任,每天为它清洗伤口,更换草药。

  小鹿伤得不轻,后腿有一道撕裂伤,深可见骨,精神也有些萎靡,大部分时间都蜷缩在孙义为它在柴房角落铺的软草垫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