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3章 护乡军的利刃:淬火待戈-《杀手崇祯》

  崇祯十三年(1640年)秋,九月的虾夷地,已有深秋的肃杀。海风卷着咸腥气息,掠过镇北演武场枯黄的草场。这片依山傍海的平坦地域,如今已被改造成一个颇具规模的军事基地。高高的了望塔上,日月浪涛旗与清东省黑龙旗并列飘扬。

  演武场中央,三千名护乡军精锐步兵,排成三个严整的空心方阵。士兵们身着清东省特有的藏青色棉甲,外套轻便的胸甲,头戴缀有红缨的铁盔,在秋日略显苍白的阳光下,肃立无声,唯有旗帜猎猎作响。他们手中的武器,已非昔日的弓箭刀矛,而是清一色乌黑发亮的燧发枪,枪口套着防止异物的桐油布罩,枪管下的套刺刀卡榫闪烁着寒光。

  方阵两侧,各部署着一个炮兵哨(每哨装备六门“迅雷”式轻型野战炮),炮手们立于炮位之后,神情专注。更远处,还有数队身着皮甲、背负火铳的阿伊努猎兵散兵线,以及一支约五百人、骑乘虾夷蒙古马的斥候骑兵。

  点将台上,清东省巡抚、镇东将军多尔衮,一身戎装,外罩御赐的黑狐皮端罩,在一众将领及三名身着大明军服、神色冷峻的“军事顾问” 的陪同下,肃然站立。他的弟弟多铎、谋士范文程分立左右。那三名明朝顾问,名义上是“协理营务”,实则是北京派来的耳目,此刻正目光锐利地审视着场下部队。

  “开始操演!” 中军官令旗挥下。

  首先进行的是燧发枪射击。

  “第一列——举枪!” 各营把总的口令声此起彼伏。

  “哗——” 一阵整齐划一的金属摩擦声,第一排士兵同时举枪,动作干净利落。

  “瞄准——放!”

  “砰!砰砰砰——!”

  震耳欲聋的齐射声猛然炸响!白色的硝烟瞬间弥漫了整个方阵前沿。三百步外的木制靶墙应声碎裂,木屑纷飞!

  “第二列——放!”

  “第三列——放!”

  三轮射击,连绵不绝,火力密度和射速远超旧式火绳枪。硝烟尚未散尽,命令再起:

  “上刺刀!”

  “咔!咔!咔!” 雪亮的三棱刺刀迅速卡上枪口,阳光下泛起一片死亡的寒光。

  “前进!杀——!”

  士兵们挺起刺刀,迈着坚定的步伐,发出震天的怒吼,发起了白刃冲锋演练。气势如虹,锐不可当。

  多尔衮微微颔首,眼中闪过一丝满意。这套“排队枪毙” 加“刺刀冲锋” 的战法,是明朝顾问带来的“新军操典”核心,简单、粗暴、有效。

  紧接着是炮兵协同演练。

  观测兵通过旗语报出目标方位。炮长迅速下达指令,炮手们熟练地操作火炮,进行瞄准、装填。

  “放!”

  “轰!轰!轰!”

  炮弹精准地落在预设的“敌阵”区域,炸起团团烟尘。射击完毕后,炮兵迅速前移阵地,动作娴熟,显示出良好的训练水平。

  最后是步炮协同演练。在炮兵火力掩护下,步兵方阵交替前进、射击,散兵线前出侦察扰敌,骑兵两翼包抄,战术配合有板有眼。

  整个操演过程,紧张有序,杀气腾腾。这支以八旗旧部为骨干,吸收阿伊努猎手、流放汉人组成的军队,在明朝提供的装备和训练大纲框架下,已然脱胎换骨,成为一支颇具战斗力的近代化火器部队。

  操演结束,部队集结,肃立待命。全场鸦雀无声,只有海风呼啸。

  多铎难掩兴奋,低声道:“哥!瞧这火力!这阵势!倭国那些还拿着太刀竹枪的所谓‘武士’,如何能挡?”

  范文程抚须沉吟,虽也面露得色,但仍谨慎提醒:“王爷,我军锐气正盛,器械精良,诚为虎狼之师。然,跨海远征,补给艰难,地形不熟,民心未附,仍不可轻敌。**”

  多尔衮没有立即说话。他走下点将台,缓步来到一个步兵方阵前。随手从一名士兵手中接过燧发枪,掂了掂分量,检查了燧石机和药池,又看了看枪托上烙印的 “大明兵仗局监制” 字样。冰冷坚硬的触感,传来一股令人心安的力量。

  他又走到一门“迅雷”炮前,拍了拍犹带余温的炮管。这些武器,是朝廷“售卖”给清东省的,价格不菲,消耗的弹药更是需要真金白银向日月集团购买。这既是支持,也是枷锁,让他离不开朝廷的供应链。

  “王顾问,” 他转向一名明朝军事顾问,语气平静,“依你之见,我军与倭国常备之兵,相较如何?”

  那名王姓顾问面无表情,语气刻板地回答:“回将军,倭国承平已久,战法陈旧,火器寥寥,且多劣质。其军制,仍以武士个人武勇为主,缺乏队列纪律与协同作战。以我军今日之操演观之,正面野战,一旅可击其万众。” 他顿了顿,补充道,“然,倭国城砦林立,山地崎岖,若其据险固守,或行夜袭、骚扰之术,则战事恐迁延。**”

  这番评价,客观而冷静,既肯定了护乡军的优势,也点出了潜在的困难。多尔衮听出了弦外之音:明朝顾问希望他们速战速决,避免陷入消耗战。

  多尔衮点了点头,重新走上点将台,面对肃立的数千将士。阳光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,投下深深的阴影。他深吸一口气,声音洪亮,传遍全场:

  “儿郎们!”

  “今日操演,本抚甚慰!尔等手持利刃,操练精熟,已具虎贲之象!”

  “我知道,有人思念辽东故土,有人厌烦这虾夷苦寒!” 他话锋一转,声音陡然提高,充满煽动性,“但!在我们的南方,隔海相望,有一片土地肥沃、气候温润、金银遍地的宝库——日本!**”

  “那里有吃不完的稻米,穿不尽的绸缎,挖不完的金山!而守卫那片土地的,不过是些刀矛落后、军纪涣散的弱兵!”

  “你们告诉我!是愿意永远困在这苦寒之地忍受贫瘠,还是愿意随本抚挥师南下,用我们手中的火枪利炮,去夺取那片富饶的土地,为你们,也为你们的子孙,打下一个永享太平富贵的新家园?!**”

  短暂的寂静后,演武场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怒吼:

  “南下!南下!南下!”

  “愿随将军,开拓新土!”

  士兵们的士气被彻底点燃,眼中燃烧着对财富和土地的渴望。

  多尔衮满意地看着这一切,抬手压下喧嚣,沉声道:“好!厉兵秣马,静待良机!届时,本抚将亲率尔等,扬帆渡海,建立不世之功!**”

  四、 紫宸远观:锋刃需染血

  数日后,一份关于清东省护乡军秋季大操详情的密报,由军事顾问和王承恩掌握的电报双渠道,呈送至北京紫禁城崇祯皇帝御前。

  崇祯仔细阅读了报告中对护乡军装备、训练、士气的评价,特别是那句“正面野战,一旅可击其万众”。

  他放下报告,走到东暖阁那巨大的东瀛沙盘前,沉吟片刻,对侍立的王承恩说道:

  “看来,多尔衮这把刀,已经磨得足够锋利了。”

  “皇爷圣明,皆是仰赖天威,及我大明器械之利。”

  “利器,需染血,方知其利,亦耗其锋。” 崇祯语气平淡,“传旨给登莱水师和驻日商馆,加强对对马、九州一带的情报收集,特别是倭国各藩兵力部署、城防虚实。**”

  “再密令宋应星,新式的开花弹(爆破弹)和防水火药的样品,可以‘测试’为名,拨付一小批给清东省了。”

  “朕,等着看这场狗咬狗的好戏,能演到什么程度。”

  他的嘴角,勾起一丝冰冷而期待的弧度。在他眼中,这支即将跨海南征的军队,无论胜负,都将为大明下一步的东瀛战略,提供最宝贵的实战数据和介入借口。护乡军越锋利,将来可能的反噬就越需要警惕,但此刻,他们越是锐不可当,就越符合帝国的利益。

  秋操结束后,嘉禾城的战争准备进入了最后冲刺阶段。船厂日夜赶工,加固战船,加装火炮。仓库里,粮食、弹药、药品堆积如山。军营中,弥漫着大战前的紧张与兴奋。

  多尔衮站在都督府的露台上,望着南方海平面上若隐若现的津轻海峡(此处地理略有调整,意指宗谷海峡或津轻海峡),心中豪情与隐忧交织。他拥有了一支强大的军队,一个看似充足的理由,和一个默许的靠山。

  然而,海的对面,那片陌生的土地,等待他们的,究竟是流淌着奶与蜜的应许之地,还是吞噬一切的无底深渊**?

  他不知道答案。但他知道,箭已搭在弦上,不得不发。这淬火利刃,终将饱饮鲜血,要么为他和他的部众劈开一条生路,要么,便将他们一同拖入毁灭的深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