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6章 受伤-《东宫硬骨头》

  天海客栈是大理寺的一处据点,临街而建,比一般的客栈隔音稍好。

  窗外是熙攘嘈杂的街道,房间内几乎不受干扰。

  一共三层,三皇子因为醉酒,被安置在一楼房间休息。

  其仆从都被安排在大厅等候,一人一桌,分开看管,再一个接一个被带进房间,由九颂领着大理寺的衙差挨个审问,记录口供。

  云娇娆被安置在一楼的另一侧,等待郎中救治。

  元琰的房间在三楼,天字号。

  无忧被九仓引着,径直带进了元琰的房间。

  进了门,元琰就忍不住:

  “你这一天天花样够多的,这扮相又是去哪个台子唱的大戏啊?”

  “猪头男朝秦暮楚,十一娘怒捶没心汉。”

  “何意?”

  “您应该听说了吧,我被人退过婚,那人如今又想吃回头草了。

  我只好上门骂醒这个神志不清的呀。”

  “出气了?”

  “是。”

  “可能全身而退?”

  “反正不会予取予……殿下,您受伤了?”

  “无碍。”

  闻着淡淡的血腥味,看着他明显失色的嘴唇,无忧不太相信:“真的没事吗?”

  “你希望本王有事?”

  九仓恰好拿着三个小瓷瓶走进来,

  “殿下,既然已经被发现了,还是把没上完的药膏都上了吧,以免伤势恶化。”

  无忧见状,不等他推辞, 忙抢白道:

  “殿下,您的安康最重要,硬撑是跟自己过不去啊。

  我保证目不斜视,不看不问不说,出了门谁问都是不知道。”

  说着她自觉转过身,乖巧面对着墙角。

  一番话说得大气英勇,就在此时,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哝了一声,在静谧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。

  无忧的脸颊瞬间爆红,尴尬地捂着肚子。

 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,元琰忍着笑意,“谁怕你看了?八宝盒里有点心。”

  “不……”

  无忧本想要客气婉拒,肚子却不争气地再次咕哝了一声。

  声音之大,听得她自己恨不能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。

  小姑娘不再迟疑,快步移到桌前,掀开盖子,随意挑了一块塞进嘴里。

  刹那间香甜了整个舌头,细腻酥脆,口感丰富,好吃到让她忘记了尴尬,满意地眯起了眼睛。

  这味道太好,无忧忍不住又拿起一块,几番犹豫,忍不住回头问道:

  “殿下这榛子……”

  正巧看到那被换下、被血染透的绷带,咀嚼的动作一顿,脱口的话变了。

  “您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?遇到刺客了吗?”

  元琰衣袍被撩开,斜靠着床被,伤在腹部,足有一指长的血痕。九仓极尽小心,可药敷在伤口还是疼得元琰倒抽一口气,嘴上仍不忘逗她。

  “你不是不看不问的吗?”

  无忧没了吃意,放下咬了半口的榛子酥,“那您愿意说,我没说不听啊。”

  “你还是先想想自己吧,你是长了几个脑袋,就在街头跟皇子顶上了?

  那帮怯大压小的狗腿子真要是动手,你这小身板能扛住几拳?”

  “我也不想啊,那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云姑娘落入坏人手中,见死不救啊。”

  “坏人?”

  “如果他不装醉,尚有其他可能。装醉,即是心里有鬼。”

  “本王真不知道该说你傻,还是夸你勇敢。

  你可知,若是事情闹大,云家都未必会承认她的身份。按照云家安排,她此时是不该在城内的。”

  “我知道,插手此事,或许会给自己招来无尽的麻烦。

  谁让老天爷偏偏安排让我遇上了呢。

  就算三皇子要跟我算账,也是之后的事了,云姑娘的处境可是迫在眉睫、一刻都不能耽误。

  万一我遇到同样的情况,一定盼着有人伸出援手。

  我也不想多管闲事惹来麻烦,可我做不到视若无睹,袖手旁观。即使不是云姑娘,只是个我不认识的姑娘,我都做不到无动于衷。

  管了,或许以后因之麻烦重重时回想起来会后悔,可倘若此时因为畏惧权势,退缩不管,我从这一刻,就会觉得煎熬、后悔。

  殿下,我不想活在一个冷漠无情、见死不救的凉薄世间,可如果我自己都不去努力,何以期待美好人世?”

  元琰闭着眼睛听她说,疼痛似乎都没那么强烈了。

  “你总有道理,可道理只能说给愿意讲理的人。”

  话音未落,传来九风的敲门声,得到许可后进来。

  “殿下,云姑娘只是皮肉伤,没伤到内里。但她体内残存着软筋散,份量不重,有一段时日了。

  人已经醒了,想要见东宫姑娘。”

  “也好,有些事,你去应当更方便。去吧。”

  “多谢殿下信任。”

  云娇娆服过药,平躺在床上,双眼空洞地望着低垂的床帘,眼泪断了线般自眼角向耳朵悄然滑落,打湿了枕头。

  听到敲门声,猛地一惊,连忙伸手抹干净眼泪。

  “你又救了我一次。”

  无忧拉过一张椅子坐到她床前,维持着几步的距离。

  “也许是我上辈子欠你的吧。你,还好吗?”

  “有什么想问的,直接问吧。”

  “郎中说你身上有软筋散?”

  “云家给我喂下的,若不是还需要我在京中当个质子,云家现下应当是巴不得我死了吧。

  是不是觉得很可笑,上一次见时,我还风光八面,还跟你谈家族责任,还想着我如何才对得起家族培养,如今我已成了一枚弃子。

  若不是我身上有软筋散,何至于被逼到跳楼。幸好还有功底护身,不至于摔个粉身碎骨。这又得谢谢云家的栽培。”

  她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倾泻之人,滔滔不绝。

  “很难过吧。”

  “比起难过,你能理解那种委屈吗?

  原来自己的价值……所有的东西都比不上我的清白重要。”

  沉在泥沼,无能为力的滋味太伤。无忧不想让她陷入哀伤,转移话题:“你为什么会穿成这样?”

  “你可知,毁了我清白的人,不是别人,正是大皇子本人。他还想要我做他的侧妃,还说王妃身体不好,很快就能抬我做正妃。

  我的一切都给他给毁了,我如何能愿意?可云家却动心了!居然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