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5章 情事-《乌蒙山的星河辰曦》

  阿澜依一路往家里跑,在半途遇到了羿松。

  “蓉主这是打哪儿来呢?”羿松停下脚步,行了个礼,“那首刚刚回寨,没见着蓉主,正吩咐属下来找呢。”

  “我……”阿澜依不知如何开口。

  这样的事,也不是能跟外男说的。

  但她必须告诉阿兄,务那狼子野心,不得不防。

  “我方才遇到了些事情,阿兄既然回家了,我亲自去同阿兄说吧。”阿澜依道。

  羿松点了点头,也不再多问,只道:“属下送您回去。”

  羿松将阿澜依送至家门口便躬身告退。阿澜依快步走进堂屋,却不见寒姜身影,只当他又去处理狩猎队或安保队的事务,便转身上楼回房。

  她的房间与寒姜的相隔不远。刚走到门口,却听见隔壁传来隐约的动静。

  “阿兄回来了?”她心下一动,连忙走过去。

  然而越是靠近寒姜的房间,她的脚步便越是迟缓。

  一种莫名的、从未有过的异样感觉攫住了她。

  空气似乎变得有些暧昧,隐约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、让她面红耳赤的气息。她来到寒姜的房间门口,却见那扇雕花的木门虚掩着,并没有完全关严。一阵压抑而粗重的喘息声从门缝里传出,紧接着,是女人断断续续的吟哦:“哦……那首……啊……”

  阿澜依整个人都僵住了。她那双清澈的、还未沾染太多世事尘埃的眼睛里,充满了困惑和惊恐。

  出了什么事?里面的女人是谁?

  她未经人事,只觉得那声音让她心慌意乱,便猛地一把推开了那扇虚掩的门。

  眼前的景象,让她瞬间失去了思考能力。

  只见宽大的床上,两个人正做着某种她从未见过、却又极其羞耻的事情。那个发出喘息的男人,正是她的兄长寒姜,而那个婉转承欢的女人,她也认得,是族里一个名叫伊芙的女子。

  血液仿佛瞬间冲上了阿澜依的头顶,阿澜依脸颊滚烫,猛地背过身去:“阿兄,你……”

  寒姜显然也没料到阿澜依会突然闯进来,他眼中闪过一丝慌乱,却又迅速压下。他立刻从伊芙身上翻下,扯过一条床单草草围在腰间。

  “阿澜!”他低喝一声,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口,拉住正要跑开的妹妹,“阿澜你听我说,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。”

  “你怎么可以这样?!”阿澜依的声音带着极度的震惊和愤怒,“你怎么可以背叛香格?香格是我的嫂子,我们是一家人啊!”

  寒姜试图解释,语气带着一丝疲惫和烦躁:“我跟伊芙……不过是为了延续子嗣,也是为了整个家族的未来……”

  “延续子嗣?”阿澜依猛地挣开寒姜的手,力道之大让寒姜都愣了一下。她愤怒地看着他,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鄙夷,“你的孩子还不够多吗?香格嫂嫂与你成亲七年,她已经给你生了两个孩子了!现在她还怀有身孕,你却在这里……在这里背着她做这种事情!”

  说罢,她再不愿多看他一眼,直接奔出门去,身影很快消失在廊道转角。

  寒姜下意识欲追,脚步却在迈出门槛时顿住。他低头看了看身上仅围的床单,眉头紧锁——光天化日,这般模样追出去,成何体统?

  他烦躁地转身回了房间,脸色阴沉。

  床上,伊芙早已用锦被裹紧身子,怯生生望着他,眼中满是惊惧。方才阿澜依那番话已吓得她魂不附体,此刻见寒姜面色不善,更是大气不敢出。

  待寒姜在床边坐下,她才小心翼翼地凑近,语带谄媚地问道:“那首……阿澜依她……会不会说出去?要是让香格知道了,或者……或者传到长老们的耳朵里,那可怎么办?”

  寒姜背对着她,声音冰冷:“她是我妹妹,她绝不会。”

  伊芙眼底掠过一丝嫉恨与狠戾。

  今日原是她主动寻来。

  自上次布莫之事后,寒姜已疏远了她。可她素来是个不认命的,今日得知寒姜独自回寨,家中也没什么人,她便径直上门来堵他。

  彼时,寒姜还没有心思同她拉扯,奈何心中烦闷,经她几句温言软语,又主动投怀送抱,说话间便滚到床上。

  谁知竟被阿澜依撞破了好事。

  伊芙此时算是恨毒了阿澜依:这个小贱人,平日获得那首那么多的疼爱也就算了,可今日偏来坏她好事。若是她把今日之事捅出去,寒姜不会有什么妨碍,可自己就要完了,侉印一族是不会放过她的……

  思及此,一个愚蠢且恶毒的念头在她心中骤然滋生。

  “那首,”她压低声音,带着一丝试探和阴狠,那双平日惯作无辜的眼中闪过一丝凶光,“要不……我们就把阿澜依……”

  她的意思不言而喻。

  “啪——”一声巴掌。

  伊芙被打得正懵着,一只大手就钳住了她的喉咙。“你想把阿澜依怎样?”寒姜的声音冰冷刺骨,眼睛里翻涌着骇人的杀意,“你算个什么东西,也敢动她的心思?!”

  伊芙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,触了寒姜的逆鳞。她跟了寒姜这么久,自是深知,每当寒姜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,就是他要杀人的前兆!

  紧接着,寒姜手上的力道骤然加重,伊芙感觉自己的脖子都要被掐断了。

  “不要……那首……求您……饶恕我……”伊芙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,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哀求,“我们……我们还有孩子……求您看在孩子的份上……”

  提到孩子,寒姜手上的力道稍松,但眼神依旧冰冷。他盯着伊芙因痛苦而扭曲的脸,沉默数息,终还是松开了手。

  伊芙如断线木偶般跌回床上,捂着自己的脖子大口地喘着粗气,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。

  刚才那一瞬,她真以为自己要死了。

  “这次饶你。”寒姜居高临下地看着她,声音里没有任何温度,“若再敢对阿澜依起恶念,我必拿你献祭!”

  “我明白!我知道错了,那首!我再也不敢了!”伊芙连连叩首,哪还有半分娇媚狠辣,只剩劫后余生的战栗。

  “滚。”寒姜挥挥手,脸上情欲尽褪,唯余冰冷与厌弃。

  伊芙如蒙大赦,手忙脚乱爬下床,抓起散落一地的衣物,也顾不得穿戴整齐,狼狈不堪地冲出门去。

  而就在门口,她撞见了归家的秀娜。

  “哟~这不是伊芙姐姐吗?怎这般模样?”秀娜故作关切地问。

  伊芙恶狠狠瞪她一眼,头也不回地疾步离去。

  那眼神中有愤怒、有怨恨,却唯独没有羞惭。

  这般眼神,让秀娜心头一凛。

  好个厚颜歹毒的女子!

  方才秀娜正在过堂做绣工,见寒姜归来,便上前相迎。不料伊芙突然进入院门,称有要事禀报。

  秀娜可不是吃素的,岂容她放肆?

  她当即将伊芙拦在屋门外——长老家的门槛,岂是什么人都能进的?这伊芙仗着是阿兄跟前的红人,竟不将族内森严的等级规制放在眼里。

  “让她进来!”堂屋内传来寒姜的声音。

  伊芙讥诮地警她一眼,径自入内。不多时,便见二人一同上了二楼。随后希彩过来传话,说那首命她们去为禾秀采办绸缎。

  “我呸!”秀娜暗骂。

  她虽是庶出,终究也是长老之女,身份岂是伊芙这等普通族女能比的?如今可好,简直倒反天罡——伊芙这贱人登堂入室,阿兄竟将她这个妹妹支开。

  她自然没随希彩去采办,只在家门附近寻了个角落呆着。阿澜依归家时她早已瞧见,却故意没过去提醒。她倒要看看,寒姜最疼的妹妹与小情人狭路相逢,他会护着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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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屋内重归寂静。寒姜踱至窗边,凝望着阿澜依身影消失的方向,眉心紧锁。

  他并不担心阿澜依会将今日之事说出去。

  父亲常年忙于族务与祭祀,无暇顾及家中琐碎;母亲多半时日需在九洄洞随侍父亲左右,对儿女的管教亦是有限。寒姜虽只长阿澜依十岁,却是亲手将她带大的人——连阿澜依小时候尿布都是他亲手换的。

  对这个自小疼惜、视若明珠的妹妹,寒姜有着十足的把握。她性子虽直,脾气虽倔,却并非不识大体。今日之事,她顶多会生气、会哭闹,但绝不会轻易同外人说,让他这个兄长难堪——顶多,她只会告诉阿爸和阿妈。

  然而,为家族开枝散叶、绵延血脉,一直是阿爸阿妈默许的。身为家族未来的掌舵人以及大祭司的候选人,他肩上所负的不仅是个人荣辱,更是整个家族的血脉延续与势力稳固。他必须有足够的子嗣,才能撑起家族的将来。

  这些深层的权衡、这些为家族未来所行的“不得已”,如今的阿澜依还太年轻纯粹,根本无法理解。她只看见表面的背叛与不贞,却看不见其下所承载的家族使命。

  也罢。寒姜轻叹一声,抬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。

  只能等日后寻个恰当的时机,再慢慢与她分说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