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0章 灵堂里的陪伴-《重生之独自绽放》

  奶奶枯槁的手终于无力地垂落下来,白布重新盖住了爷爷的脸。她佝偻着身体,扶着冰冷的门板边缘,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,才勉强站稳。

  “寒丫头……你爷……走了。咱俩……还得熬。”

  “熬”字出口的瞬间,苏寒紧绷的身体猛地一颤!像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!前世奶奶在爷爷坟前佝偻的背影,今生奶奶灶台前望着火光说“活着就是替老头子再看看你”的枯槁面容,还有此刻奶奶眼中那无边无际的孤寂和沉重的“熬”字……两世的悲凉如同冰冷的潮水,瞬间将她彻底淹没!

  她张着嘴,想喊,想哭,喉咙却像被滚烫的烙铁死死堵住,发不出半点声音。只有滚烫的泪水,无声地、决堤般奔流。视线彻底模糊了,奶奶佝偻的身影,门板上盖着白布的轮廓,昏暗的堂屋……一切都扭曲、旋转,最终沉入一片冰冷的、绝望的黑暗。

  她身体晃了晃,像一根被狂风吹折的芦苇,软软地向后倒去。意识沉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瞬,她仿佛看到钱柜的最上层,那个蒙尘的空药罐,在昏暗中泛着冰冷而嘲讽的光。

  终究……还是空了。

  不知过了多久,刺骨的冰冷将苏寒从无边的黑暗和窒息中拽回一丝清明。她发现自己蜷缩在冰冷的地上,脸颊贴着冻硬的泥土地面。奶奶枯瘦的手正用力拍着她的背,动作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机械。

  “醒醒……寒丫头……醒醒……” 奶奶的声音嘶哑而遥远。

  苏寒的喉咙像是被滚烫的烙铁堵住。奶奶那凝滞的声音,比任何嚎啕大哭都更尖锐地刺穿了她的心脏。她仿佛看到了奶奶独自背负的、那份沉得足以压垮山峦的悲伤和孤寂。爷爷走了,奶奶的世界只剩下一片荒芜,而她苏寒,是这片荒芜里唯一活着的、需要被“撑着”的责任,是沉重的“债”,也是唯一的、微弱的“福”。

  她知道,奶奶的心上有一个巨大的空洞,那是爷爷带走的所有温度和光亮。而她,这个不被期待而出生、被当作“债”养大的孩子,即使燃尽自己全部的力量,也无法填补那万分之一。她唯一能做的,就是像一根脆弱的芦苇,在这片荒芜的废墟上,沉默地、倔强地立着,成为奶奶活下去的唯一理由和沉重的负担。

  爸爸披麻戴孝的佝偻着腰,像一张被无形重物压得变了形的弓。他沉默地在院子里进进出出。

  妈妈的身影则像一只陀螺,在灶房和堂屋之间高速旋转。

  大姑妈和二姑妈是屋里唯一的声音来源。

  “爹啊……我的爹啊……你怎么……就这么走了……扔下我们……”

  夜深了。前来吊唁的乡邻们陆续散去。屋外的寒风刮得更紧,呜呜地拍打着糊着宣纸的窗棂,像无数只冰冷的手在抓挠。堂屋里只剩下自家人。那盏摆在供桌上,为守灵而点的长明灯,豆大的火苗在玻璃罩里不安地跳跃着,将几人的影子投在墙壁上,拉得细长而扭曲,随着火苗的晃动而微微颤抖,更添几分阴森。

  “寒丫头……”

  “扶我……去炕上……” 奶奶的声音很低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虚弱。

  奶奶在苏寒的搀扶下,极其艰难地爬上烧热的土炕。不知过了多久,久到苏寒以为奶奶已经睡着。黑暗中,一只冰冷枯槁的手摸索着,极其缓慢地、带着试探的意味,轻轻覆盖在了苏寒同样冰冷的小手上。

  “寒丫头……就剩……咱俩了……”

  一声叹息,裹挟着腊月里最深的寒意,沉甸甸地砸在苏寒的心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