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5章 文化输出-《明末改革》

  京师,紫禁城,一处视野开阔的平台。

  我们的崇祯皇帝朱由检,此刻正饶有兴致地亲自操练着一小队精选出来的普通人。而他演练的,并非什么绝世武功或玄奥阵法,而是每个穿越者似乎都必须掌握、并坚信能碾压古人的“秘技”——踢正步、站军姿、喊口号。

  “一!二!一!”

  “向左——转!”

  “都给朕挺直了!目视前方!”

  朱由检身着利落的劲装,额角冒汗,喊得颇为投入。他这么做,倒不是真指望靠这个就能打造无敌雄师,内心深处,更多是带着一种恶作剧般的求证心理。

  他就是想亲眼验证一下,自己穿越前看的那些网络小说里吹得神乎其神的“现代练兵法”,到底是不是真的那么管用。

  或者说,这更像是在弥补他作为一个普通穿越者的某种遗憾——好不容易穿越一回,不把那些“穿越者必备技能”亲自试一遍,总觉得亏了。

  “唉……要是当初多看几本明末背景的穿越小说就好了……”

  这个念头时不时就冒出来。为啥?只因我们这位爷在前世,是个不折不扣的架空历史小说爱好者,专挑那些朝代名闻所未闻、人物角色全不认识的“纯架空”故事看。如今身陷真实的历史洪流,他才深切体会到“书到用时方恨少”的窘迫。

  看着眼虽然努力却依旧显得有些笨拙和迷茫的步伐,朱由检擦了把汗,心里忍不住嘀咕:“小说里不是说,练上几天就能令行禁止、杀气腾腾吗?这都快一上午了,怎么看着还是像广播体操比赛现场……”

  至于受训的人选?

  朱由检特意从近卫营中挑选了一批刚入伍的“新兵蛋子”。他心思活络得很:这些小伙子如同一张白纸,未曾沾染旧式操典的习气,正好用来验证他那套“现代方法”的塑造力究竟如何。

  兴致勃勃之下,这位皇帝陛下甚至亲自召见了兵部尚书,立下了一个颇为随性的“七日之约”。

  “七日,”朱由检伸出手指,“七日后,让朕亲手调教的这些新兵,与建斗依照祖制古法操练的同批兵丁,来一场实兵对抗。是骡子是马,拉出来遛遛便知。”

  一场由当朝天子亲自下场担任“教官”,并与国家最高军事长官约定的别样比试,就此定下了日程。

  紫禁城的平台之上,朱由检的“新式”操练愈发严格;而在京营的另一角,遵循卢象升严谨方法的训练也同样如火如荼。

  七日期限已到,校场之上,朱由检看着眼前这支由他亲手“现代化”操练出的新兵方阵,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强烈的成就感。

  经过七天严格的踢正步、站军姿,外加他亲口许诺“赢了每人赏银十两”的巨大激励,这些新兵蛋子仿佛脱胎换骨。他们身姿笔挺如松,目光锐利,令行禁止,动作划一,一股跃跃欲试的锐气扑面而来。

  朱由检背着手,满意地检阅着自己的“作品”,那份源于穿越者的自信再次升腾:“看来……后世的穿越小说,有时候也不全是胡编乱造嘛。”

  然而,理想的丰满终究敌不过现实的骨感。

  半个时辰后,残酷的对比结果呈现在所有人面前。

  朱由检那支军容严整、步伐漂亮的“仪仗队”,在卢象升部下凶狠凌厉的实战冲击下,瞬间原形毕露。

  什么队列,什么正步,在模拟实战的泥泞与混乱中荡然无存。他那群“绣花枕头”被打得七零八落,几乎毫无还手之力,遭遇了一场彻头彻尾的“爆锤”。

  “罢了……”

  朱由检望着校场上溃不成军的“杰作”,长长地叹了口气,那声音里满是无可奈何的颓然。

  他意兴阑珊地挥了挥手,起驾回宫。皇帝的仪仗在夕阳下晃晃悠悠,一如他此刻摇摆不定的信心,慢吞吞地挪回了那座象征着至高权力的宫殿。

  一进暖阁,挥退左右,这位爷压抑了半天的怒火与憋屈终于彻底爆发。

  “什么踢正步!什么站军姿!你们这帮写书的吊毛,这么骗人,良心不会痛吗?!”

  他猛地一拍那空荡荡的龙案,震得笔架上的御笔都跳了起来,对着并不存在的“网文作者”们发出了穿越者的咆哮。

  “你们就没想过!万一真有人照着你们这破法子去练兵,是要死人的!会害死多少条人命啊!”

  空荡的大殿回荡着他愤怒而又带着几分委屈的呐喊。

  这一刻,他不再是那个威加海内的皇帝,更像是一个被虚假广告坑惨了的消费者,在为自己的天真和轻信付出代价后,发出最愤懑的控诉。

  《大明英雄谱》的流毒查清了吗?

  没有。

  李若涟的最终汇报只有一句话:“线索已断,幕后之人藏得太深。”

  女子参加科举是今年特例还是以后就成常例?

  再议。

  矿税征收顺利铺开了吗?

  没有。

  全国矿藏的核查是耗日持久的工程,眼下才刚刚有点眉目。

  那么,官员财产公示制度总该落实了吧?

  表面上倒是完成了。只是各级官员心照不宣,纷纷拿出了世代传承的“做账”本领,报上来的数字干净漂亮得如同水洗过一般。

  反正就这样了。既往不咎,以观后效呗。

  这一桩桩、一件件,都悬在半空,进展迟缓。

  按理说,这位爷该焦头烂额、无心他顾才对。

  他确实没心情。

  但,日子总要过下去,不是吗?

  既然狂风暴雨暂时无法平息,那不如在暴风雨的间隙,找一件自己能掌控、能看见即时反馈的小事来做。

  于是,他转身投入了那场看似儿戏的练兵比试——这或许是他此刻混乱时局中,唯一能亲手触碰、并立刻看到结果的“现实策略游戏”了。

  这场“现实策略游戏”的体验可谓糟糕透顶,反馈极差,足以浇灭任何人的热情。

  然而,这位爷终究不是一无所获。他用七天的汗水和一场惨败,亲手验证并确认了一个关键事实:

  “练兵,绝非是踢踢正步、站站军姿、喊喊口号那么简单浮夸的表面功夫。”

  更让他感到一丝复杂滋味的是,通过卢象升的“古法”操练和事后的查阅,他清晰地认识到:他所追求的“令行禁止”、“营中无故不得喧哗”、“不得交头接耳”等治军要素,他的大明朝,早已有之,且体系完备。

  那位传奇的戚少保,早已在他那彪炳史册的兵书中,将这一切总结得明明白白。

  他朱由检绞尽脑汁想从另一个时空搬来的“法宝”,原来祖宗家法中早有更好的成例。

  此番折腾,算是走了个大大的弯路,却也让他对脚下的土地与历史,多了一分真实的敬畏。

  现在你该明白,为何崇祯朝竟能冒出如此多堪称能文能武的将领了吧?

  这绝非偶然,更非天生——他们中的许多人,其实都是站在了戚继光这位巨人的肩膀上。

  戚少保留下的《纪效新书》《练兵实纪》等兵法典籍,堪称一部集大成的军事百科全书。其中事无巨细地记载了:

  如何选拔士兵,分辨良莠;

  如何循序渐进,锤炼新兵;

  如何安营扎寨,排兵布阵;

  何时该勇猛追击,何时需果断撤退;

  乃至军械火器的制造标准、战车舟船的维护要领……

  这些经过实战检验的宝贵经验,如同一盏明灯,为在乱世中摸索的将领们照亮了前路。

  当同时代其他军队还在依靠个人勇武或陈旧章法时,这些吸收了戚继光军事思想的将领,已然掌握了一套系统化、可复制的建军之法。

  这正是穿越时空的智慧传承,是戚继光为这个即将倾颓的王朝,留下的最硬核的遗产。

  而且,戚继光将军的《纪效新书》《练兵实纪》与《孙子兵法》,已然成为大明最畅销的出口书籍——不是卖给国内士子,而是远销重洋,被欧洲各国竞相采购。

  这些东方兵学瑰宝已被翻译成拉丁文、法文、德文等多种语言,在欧罗巴各大宫廷与军事学院间广为流传。

  而其中最受追捧的,当属由现任武毅营统帅、戚家将嫡系传人戚元功亲笔签名的精装特别版——这不仅是一部兵书,更是一件来自东方军事世家的珍贵信物,在欧洲贵族与将领圈中堪称身份与见识的象征。

  那么,戚元功平日里难道很清闲,专靠签名售书度日吗?

  恰恰相反。这位“武毅营”统帅忙得脚不沾地。他不仅要镇守辽东战略要地大凌河堡,还要负责扩编部队、操练新兵,更要钻研来自瑞典的古斯塔夫炮兵战术,同时改良并演练适应火器时代的新式鸳鸯阵。

  如此繁重的军务之下,他为何还要抽出宝贵时间签名?

  答案也很简单:这是当朝天子朱由检亲自下达的“政治任务”。

  皇帝陛下的旨意明确而具体:不仅要签,还要针对不同买家,用心写上几句勉励或赠言。

  至于缘由?

  朱由检对此毫不讳言:“有了戚将军的亲笔署名和寄语,这书在欧罗巴能多卖出三成价。咱们铸炮、练军的银子,可都指望着这‘文化产业出口’呢!”

  于是,在辽东军营的灯火下,时常能看到这位身披甲胄的将军,在处理完军务后,无奈地铺开特制书册,提笔挥毫——为了大明的军费,他这位一代名将之后,也只得硬着头皮,当起了“畅销书作家”。

  若问起还有哪些书籍在欧罗巴畅销,情形便颇有意思了。

  《孟子》的销量颇为可观。

  其中“民贵君轻”之论,在欧罗巴那些正与君王争权的议会贵族看来,简直是来自东方的、掷地有声的理论武器。

  而如《三国演义》、《白娘子传奇》这类情节曲折的民间小说,更是大受欢迎。骑士传奇般的忠义智勇,跨越人妖之别的凄美爱情,这些全然不同于《圣经》故事的叙事,为欧洲的贵族沙龙与市民阶层,打开了窥探东方人情世态的一扇绮丽窗口。

  相比之下,那些艰深晦涩的朱程理学着作,则几乎无人问津。

  这些探讨心性、天理的微言大义,对于追求实用知识与新奇故事的欧洲读者而言,实在过于玄奥枯燥了。

  市场的选择如此分明——能引发共鸣的哲思与动人心魄的故事,自有其跨越海洋的力量;而脱离了土壤的纯粹义理,终究难以飘洋过海。

  你问孔子的着作?说来倒也奇怪,这位至圣先师的典籍在欧罗巴竟出人意料地遇冷。

  此事连朱由检本人都颇感诧异——为何孟子这位儒家亚圣的着作能远销重洋,而作为万世师表的孔子,其思想却难以叩开欧洲市场?

  他起初也百思不解,直到某次翻阅着欧洲使节带来的当地文书,才若有所悟。

  孟子书中那鲜明的“民贵君轻”之论,对正苦于对抗专制王权的欧洲议会和启蒙思想家而言,简直是来自古老东方的雷霆之声,是现成的理论武器。

  而孔子学说中核心的“君君、臣臣”纲常伦理,以及“礼”的秩序,在那些正欲挣脱旧枷锁的欧洲人看来,或许便少了几分革命的锋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