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章 饥饿的回响-《当祂们认为你是医生》

  “饥饿的化身?”陈远重复着这个令人不安的词汇,眉头紧锁。

  干瘦骷髅,弃民们称它为“骨佬”,它眼中的猩红光芒在昏暗的岩洞中明灭不定。“没错。我们不知道它是什么,从哪里来。它就在那里,守着那条据说能离开这个地狱的裂隙。任何试图靠近的东西……都会被它吞噬。”它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恐惧。

  “吞噬?”陈远感到一股寒意,“物理上的?”

  “一切。”骨佬的声音干涩,“血肉,能量,意识……甚至是声音和光。它就像是一个永远填不满的空洞。我们叫它‘饕餮之影’。”

  饕餮之影……光是听名字就让人不寒而栗。

  “没有别的路了吗?”陈远不甘心地问。

  骨佬摇了摇头,指向周围那些简陋的窝棚和麻木的弃民:“如果有,我们还会待在这里,等着被上面‘清理’吗?”

  陈远的心沉了下去。唯一的生路,被一个听起来根本无法对抗的“饥饿化身”把守着。

  “它有没有……弱点?或者,有什么特性可以利用?”他追问道,不肯放弃任何一丝希望。

  骨佬沉思了片刻,猩红的目光扫过陈远虎口的黑色印记:“‘饕餮之影’渴望一切,但据说……它对某些‘纯粹’的东西,或者强烈的‘认知造物’反应不同。但这只是传闻,没人能证实。靠近它的,都消失了。”

  纯粹的东西?认知造物?陈远若有所思。他的“治疗”能力,本质上就是一种基于认知和意念的干预,算不算“认知造物”?

  “带我去看看。”陈远下定决心。他必须亲眼确认一下情况。

  骨佬深深地看了他一眼,没有反对。它挥了挥手,几个较为强壮的弃民拿起简陋的武器——磨尖的骨头、生锈的铁棍——簇拥着陈远,向着岩洞的深处走去。

  越往深处走,光线越发昏暗,空气中那股腥臊腐败的气味也越发浓重。窝棚逐渐减少,最后完全消失,只剩下嶙峋的怪石和地面上黏滑的、不知名的菌毯。那诡异的音乐声早已停止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、令人心悸的寂静。

  仿佛连空气都变得粘稠,不愿向前流动。

  走了大约十几分钟,前方出现了一个更加狭窄的洞口,仅容两三人并行。洞口深处,是一片深邃的、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黑暗。即使陈远将手电筒的光柱对准那里,光线也如同被吞噬了一般,无法照亮洞内分毫。

  而且,一股强大的、令人灵魂战栗的吸力从洞口深处传来,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,要将他拖拽进去。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空寂到极致的“饥饿”感,不仅仅是生理上的,更是存在层面上的,仿佛那里有一个真空,要抽干周围的一切。

  “就……就是这里。”一个弃民声音颤抖地说道,不敢再靠近,“‘饕餮之影’就在里面。我们不能再前进了。”

  陈远站在洞口,感受着那强大的吸力和无边的饥饿感,脸色发白。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能量、精力,都在被一丝丝地抽离,流向那片黑暗。

  这根本不是一个可以力敌或者智取的存在!它更像是一种自然现象,一种规则的体现!

  难道真的没有任何办法?

  就在他感到绝望之际,他虎口的黑色印记突然传来一阵前所未有的剧烈灼痛!仿佛被烧红的烙铁烫了一下!

  与此同时,那片深邃的黑暗中,似乎有什么东西……被惊动了。

  一种低沉到几乎超越听觉下限的、仿佛无数肠胃在一起蠕动、痉挛的轰鸣声,从黑暗深处隐隐传来。那声音并不响亮,却带着一种撼动灵魂的恐怖力量,让所有人的心脏都不由自主地跟随着那恐怖的节奏抽搐、绞痛。

  饥饿的回响!

  “它……它醒了!”弃民们发出惊恐的尖叫,连连后退,甚至有人转身就跑。

  陈远也感到一阵强烈的晕眩和恶心,仿佛自己的内脏都要被那声音震碎、吸走。他死死咬着牙,努力站稳,目光紧盯着那片黑暗。

  在手电筒光芒被吞噬的边缘,他似乎看到,那纯粹的黑暗开始蠕动,凝聚……形成了一个模糊的、不断变换形状的轮廓。那轮廓没有固定的形态,时而像一张巨口,时而像一只空洞的眼睛,时而又像是一个蜷缩的、充满无尽渴望的胚胎……

  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(除了那恐怖的肠胃蠕动声),也没有任何具体的意识表达,但陈远清晰地“感觉”到了它的“注视”——一种纯粹基于“吞噬”本能的、锁定猎物的注视!

  而它注视的焦点,似乎正是他虎口上那个灼热的黑色印记!

  “源痕……”骨佬在一旁发出近乎呻吟的声音,充满了恐惧,“它在渴望你的‘源痕’!”

  饕餮之影将他,或者说他身上的“源痕”,视为了……食物?

  陈远瞬间明白了。为什么骨佬说它对“纯粹”的东西或“认知造物”反应不同。“源痕”很可能就是一种高度凝聚的、与“畸变”相关的认知力量或本质,对于饥饿的化身来说,这是难以抗拒的美味!

  跑!

  这是他脑中唯一的念头!

  他猛地转身,用尽全身力气向来的方向狂奔!那强大的吸力死死拖拽着他,仿佛有无数只冰冷的手抓住他的脚踝。虎口的印记灼痛无比,仿佛在警告他,也在吸引着身后的恐怖。

  弃民们早已四散奔逃。

  陈远不敢回头,拼命地跑,肺部如同风箱般拉扯,心脏快要跳出胸腔。他能感觉到,那饥饿的回响,那肠胃蠕动的恐怖声音,如同跗骨之蛆,紧紧跟随着他!

  一直跑到能看到岩洞中央那些微弱灯火和窝棚的影子,那恐怖的吸力和声音才如同潮水般退去,仿佛“饕餮之影”的活动范围有着某种限制。

  陈远瘫软在地,浑身都被冷汗浸透,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。他大口喘息着,心脏依旧狂跳不止,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席卷全身。

  虎口的印记依旧传来阵阵灼痛,提醒着他刚才的经历并非幻觉。

  唯一的生路,被一个将他视为“美味点心”的恐怖存在把守着。

  他该怎么办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