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1章 。。-《【all贝】黑暗界》

  如果,我是说如果,你无可救药地爱上了自己的死对头,一个宇宙闻名的魔头,该怎么办?如果你心思敏锐,早已察觉这份感情,又该怎么办?如果命运的齿轮转动,最终你必须亲手终结他的生命,又该如何面对?更如果,这个人,是你从小仰望着、倾慕着的英雄,又该怎样自处?

  这些问题,赛罗只问过自己,深埋心底,无人知晓。他做了命运赋予他、正义要求他必须去做的事,但内心深处,却始终找不到一个能让自己安宁的答案。

  贝利亚是罪人,被判处永囚宇宙监狱。这本该是他故事的终点。随着光之国一代代更迭,直到最后一个记得他的人老去、逝去,“贝利亚”这个名字终将沉入历史尘埃。然而,赛罗却成了那个将他从尘埃中重新拾起的人,不仅将这个名字刻入脑海,更复杂地感叹他深沉的黑暗,赞叹他强大的力量,惊叹他卓绝的智慧,并在懵懂之中,悄然爱慕着那份曾属于他的、夺目的光辉。赛罗人生中唯一一次出格,便是试图触摸等离子火花塔。那或许正是他那时无法理解、也无处安放的感情一种笨拙而激烈的反馈。是赛文阻止了他。

  宇宙监狱守备森严,赛罗曾想过,自己或许也会被关进去,和贝利亚做个“难兄难弟”——虽然那位心高气傲的战士多半不会理会他。但他的罪过远不及前辈,最终判决是前往K76接受训练,学习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战士。

  训练他的是被称为格斗王的雷欧和他的弟弟阿斯特拉。一对刚刚成年的兄弟,虽是双胞胎,长相却毫不相似:阿斯特拉没有头冠,腿上有个特殊的铁环,胸前的徽记也不同。但他们的拳头一样沉重,隔着坚硬的修行甲,赛罗的胸口也时常闷痛不已。每当这时,他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贝利亚,幻想他曾经的战斗,想象那狭窄监狱中的孤寂,思考自己更愿意被囚禁于一室,还是像这样在一颗星球上被“流放式”殴打。对于贝利亚那样灵魂渴望绝对自由的战士来说,这两种囚禁,区别或许并不大吧。

  思绪常被新一轮的训练打断,无法深究。

  难得的闲暇时,赛罗曾试探地问起,贝利亚在光之国如今究竟被如何看待?雷欧答不上来,他太年轻,比赛罗年长不了多少,且并非光之国出身;阿斯特拉则有些见解,他好学,钻研过光之国历史,他说贝利亚或许是个承载了太多悲伤的存在;而奥特之王只是沉默,那双红色的眼灯仿佛能穿透皮囊,直视赛罗的灵魂,让赛罗既想逃避又不得不面对。良久,王才缓缓说道,他和贝利亚的父母是旧友,尽管他已十六万岁,但在他眼中,贝利亚始终是个孩子,一个犯了错、需要被引导教训的孩子。

  是啊,赛罗后来知道,贝利亚的父母是牺牲于远古动荡的银族战士,贝利亚,也曾是个孤儿,和自己一样。

  后来,赛罗有了父亲,也第一次真正直面了那个名为“贝利亚”的黑暗巨人。他不知道那一战粉碎的是谁的野心,不确定那副漆黑的面容下是否还残留着原本的灵魂,但他清晰地看到,那双猩红的眼灯里,燃烧着一种不属于雷布朗多的、强烈的生命力,交织着无比复杂的情感。

  赛罗从未对小治提起,他曾遇到过一台拥有自我意识的黑暗洛普斯——强大、忠诚,由贝利亚亲手制造,却有着与他相似的面容,最终消失无踪。他也从未告诉任何人,他穿越次元来到这个宇宙,怀揣着一份私心。光之战士的无私与自私,皆是源于“爱”,他只是从未坦言,自己心中所爱究竟是谁。

  岁月流转,他遇到了生命中另一个重要的人——失去了父亲的捷德。捷德身上有着蓬勃的生命力和满溢的善意,既像贝利亚,在某些地方,竟也有些像赛罗自己。

  青春期的战士也曾有过不切实际的妄想,但也仅限于妄想。从第一眼见到捷德起,赛罗就知晓了他的身份——那狂野的战斗风格,光线技能中夹杂的红色闪电,身上多出的暗色纹路,还有那蝴蝶形状的眼灯。但捷德口是心非,不愿承认内心的渴望与对父爱的渴求,甚至不敢告诉赛罗他是贝利亚之子。赛罗只是默默看着他的背影,暗自摇头,这份倔强与隐忍,与他所了解的贝利亚何其相似,真不愧是父子。

  当捷德真正成长为一名独当一面的战士时,他击败了贝利亚,如同赛罗曾经所做的那样。他被世界接纳,被奉为英雄,但赛罗明白,捷德并不快乐。赛罗杀死了自己爱着的人,而捷德,杀死了自己的父亲乃至深爱着的唯一的亲人。

  再次“相见”,是在阿布索留特·塔尔塔罗斯掀起的时空波澜中。在那颗冰封的星球上,他们有过短暂的对视。那是另一个贝利亚,强大、野心勃勃,只是被流放,未被附身,未曾经历那些悲剧,却拥有了悲剧的记忆。他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份属于自己又不属于自己的过去,不愿承认死于子手的结局,却又隐隐认可了捷德作为他儿子的存在。

  自那以后,赛罗再很少听到人们提起贝利亚的名字。世界仿佛真的遗忘了那位曾经的黑暗帝王,宇宙迎来了和平与安宁。只有赛罗和捷德,将那个名字永远刻在了心底。他们会在宇宙的某个角落,因同伴使用的某种力量而瞬间失神,继而化作一声叹息,一阵心痛,然后收拾心情,继续奔赴下一个需要他们的战场。

  但或许,那个将“黑暗之心”托付给他的人,正是希望他能忘记?收容、保存、取出、献祭——那个人将黑暗之心的使用流程清晰地告知赛罗。如果……如果那个人顶着一张他无法拒绝的脸,所说的一切又都是真实的,赛罗又该如何抉择?要如他所愿,让一切尚未开始就宣告结束吗?

  不,到此为止吧。赛罗告诉自己,有时候,人需要勇敢一点。他绝不当胆小鬼,绝不会因为懦弱和迷茫,而错过所爱之人,去重蹈谁的覆辙。

  在赛罗与贝利亚作为宿敌纠缠的几千年里,贝利亚曾觊觎他的力量,也毫不掩饰对他的厌烦。赛罗只希望,当有一天,自己鼓起勇气,将这份深藏数千年的心意突然呈现在他面前时,贝利亚不会将他彻底拒之门外,连一丝靠近的机会都不给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