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1章 韩北少有的和父亲顶撞-《他乖成这样怎么逃得掉》

  “爸。”韩北站定在书桌前数步之遥,身形笔挺,语气恭敬。

  韩耀庭终于将目光从古画上移开,落在儿子脸上。

  书房内灯火通明,将父子二人的表情照得清晰无比。

  韩北脸上看不出长途奔波的疲惫,也看不出刚刚经历生死威胁的惊悸,只有一片平静。

  但韩耀庭何等眼力,他清晰地看到了儿子眼底深处那抹被强行压制的波澜。

  “路上不太平?”他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,语气却并非疑问。

  “一点小麻烦,已经解决了。”韩北回答得轻描淡写,并不打算详述长青拦路之事。他知道,这些事情大概率瞒不过父亲的眼睛。

  韩耀庭点了点头,不再追问。他端起茶杯,轻轻吹了吹浮沫,啜饮一口,动作从容不迫。

  韩北走到书桌前站定,没有绕圈子,直接开口问:“左航在哪里?”

  韩耀庭放下茶杯,发出清脆的磕碰声。他看着韩北,眼神里没有惊讶,只有一种了然于胸的深沉。

  “在我手里。”他承认得干脆利落,没有丝毫隐瞒。

  他不想骗韩北,也不会骗他,也骗不了他。这种坦率,本身也是一种强大的掌控和自信,表明他早已权衡过一切,并且不认为韩北有能力或理由改变这个决定。

  韩北的指尖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,面上依旧不动声色:“他还活着?”

  “活着。”韩耀庭语气平淡,“我答应过你,不取他性命。”

  韩北的心稍稍落下半分,但随即又提了起来。他了解自己的父亲,“活着”的定义可以很宽泛。

  “您对他做了什么?”韩北的声音依旧平稳,但仔细听,能察觉到一丝极细微的紧绷。

  韩耀庭身体微微后靠,倚在宽大的椅背上。

  “也没做什么,只是收了一点利息。毕竟欠下的,总要还。”韩耀庭的声音不高,却带着千钧之力,“我让他亲身体会了一下,他当年加诸在你身上的痛苦,究竟是何滋味。”

  他没有描述具体细节,但话语中的寒意足以让人想象出那是怎样一番景象。

  他几乎能想象出左航那样骄傲的人,在父亲的手段下会经历什么。是尊严的践踏?是身体的折磨?还是两者皆有?

  他想起长青呕血般的控诉——“他拿命在弥补你!”。

  现在,左航正在用身体,偿还着或许根本不该由他一人背负的“债务”。

  他想过让左航偿还,却没想过要他用这种方式来偿还!

  一股愤怒心痛的情绪,在他胸腔里疯狂冲撞,几乎要冲破那层冷静的防线,

  他以为自己对左航只剩下冷漠和利用,可当听到左航因他而受难时,这股几乎要将他撕裂的情绪又是什么?

  他死死咬着牙关,不表露出来。

  他不能失态,不能在父亲面前露出一丝一毫的懦弱,那只会让左航的处境更加艰难。

  良久,韩北抬起眼,眼底翻涌的波涛已被强行压下,他迎上父亲审视的目光,声音恢复了以往的冷静。

  “我知道了。”他微微颔首,姿态无可挑剔,“那么,现在‘教训’结束了,我可以见他了吗?”

  书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。父子二人对视着,无声的较量在目光中流转。

  “结束尚且太早,我留他一条命,已经是看在你……和过往那点微薄情分的面子上。”

  韩耀庭重新坐直,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沉稳,却更显冷酷,“他现在在一个很‘安全’的地方。有最好的医生看着,死不了。”

  “最好的医生……”韩北缓缓重复着这四个字,心底的寒意更甚。需要“最好的医生”看着,意味着左航的状况绝不仅仅是“收点利息”那么简单。

  “我要见他。”韩北抬起头,目光坚定地迎上父亲审视的视线,这是他今晚第二次提出这个要求,语气不容拒绝。

  韩耀庭与儿子对视着,父子之间无声的较量在空气中碰撞。良久,韩耀庭才缓缓开口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,更像是最后的警告:

  “小北,见到他,然后呢?你是要把他带走,与我为敌?还是仅仅为了确认他还活着,然后继续做你该做的事,和叶家联姻,接手韩家?”

  韩北没有开口回答。

  “韩北,认清你的位置。你是韩家未来的家主。左航,是你人生路上一段充满风险和不确定的过去。一个真正成熟的掌舵者,应该知道什么该舍,什么该得。左航是一块必须要剜掉的腐肉。”

  韩耀庭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刀,将最残酷的选择摆在韩北面前:家族责任与个人情感。

  同时也巧妙避开了关于同意他见左航的问题。

  韩北站在灯光下,身形挺拔依旧,但只有他自己知道,左航在他心里是怎么样的位置。

  他深吸一口气,压下喉咙口的哽塞,用尽全部的自制力维持着声音的平稳,一字一句地说道:

  “请您告诉我,他在哪里。见,或不见,之后如何,由我自己决定。”

  这番话,已近乎顶撞。空气仿佛凝固了,书房里只剩下彼此间无声的角力。

  韩耀庭深沉的目光落在儿子脸上,他看到了韩北眼底那不容动摇的坚定,也看到了那坚定下面,被死死压抑着的,几近破碎的某种东西——

  那是他年轻时也曾有过的,为了某个人、某件事,不惜与全世界为敌的冲动。

  良久,韩耀庭几不可闻地轻哼一声,那声音里听不出是愠怒还是别的什么。

  他重新拿起桌上的茶壶,缓缓向自己的杯中续水,水流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。

  “城西,‘静心苑’。”韩耀庭报出一个地名,语气平淡依旧。

  但韩北知道,那地方表面是韩家名下的一处僻静疗养院,实则是处理某些“不便外传”事务的场所,守卫森严,与世隔绝。

  他放下茶壶,抬起眼,目光锐利如刀:“你可以去。但韩北,记住你今天说的话,也记住我刚刚说的话,什么是该舍的。别让我失望,更别……让韩家失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