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5章 邯新策,军事扩张-《大秦:从县长到千古一帝》

  冯去疾被挡在偏殿外的第三刻,东阁门轴轻响。章邯踏进来时,肩甲撞上门槛发出闷响,他未停步,只将手中竹匣搁在案头,灰尘从边角簌簌落下。

  陈砚正翻着南郡水利图,指尖停在一处支流分岔口。他没抬头,先问:“带地图了?”

  “带来了。”章邯解下背后布卷,摊开压住水利图一角。山川走势突变,阴山如断龙横卧北境,几道红笔勾出的行军路线直插河套腹地。

  陈砚的目光顺着红线滑到尽头,才抬眼看他:“你想打哪儿?”

  “不单是打。”章邯指节叩在沙盘边缘,“是拓。匈奴逐水草而居,我军若只守长城,年年防秋,耗的是自己。不如夺其牧场,设屯田城,把防线往前推三百里。”

  “然后呢?”陈砚抽出一支竹签,轻轻挑起沙盘上一面小旗,“人去了,粮怎么运?冬雪封道四个月,你是让他们喝风?”

  章邯从怀中取出一册薄简:“这是我近三个月收拢的边报。阴山南麓有十七处天然泉眼,可凿渠引水;牧民弃营中有干粪堆积,足证曾有长期驻牧。只要春末出兵,抢在雪化前建好仓廪,就能接上夏草生长期。”

  他顿了顿,声音压低:“九原郡已有三千老兵愿带家属迁垦。他们不要朝廷一粒粟,只求授田落户。”

  陈砚沉默片刻,忽然问:“你这计划,跟谁说过?”

  “尚未呈报任何人。”章邯直视他,“第一个见的人是你。”

  “很好。”陈砚放下竹签,转而拿起浑天仪,拨动其中一环,“你上次在酒肆摆的那局棋,我记得你说过——‘围地不如困势’。现在倒要主动出击了?”

  “形势变了。”章邯指向沙盘西侧,“月前匈奴左贤王死,诸部争位,互相劫掠牛羊。我们不动手,他们也会打到长城下来。与其等他们吃饱了来攻,不如趁他们抢破头时动手。”

  陈砚没有回应。他取过一张空白竹片,开始画线分格,一边记下章邯说的要点:泉眼数量、可用木材、工械配置。写完一行,又划去“战马补给”一项,在旁注:“改用双轮板车,桑木轴,铁铆钉。”

  章邯看着他写字,眉头微动:“您这是……答应了?”

  “我没说。”陈砚吹了吹墨迹,“我要看推演。三天后,带你的沙盘来,当面走一遍。我要知道每一匹马喘几口气,每一个士卒吃几口干粮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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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三日后清晨,东阁地面铺满了黄沙。章邯蹲在地上,一手执旗,一手推演兵力调动。他将主力分为三路:东路佯攻云中旧塞,吸引敌骑;中军绕行白登山,突袭主营;西路派轻骑断其退路,焚毁储肉窖。

  陈砚坐在矮案后,手中竹简不断翻页,对照着各地戍卒名册与粮仓库存清单。看到中军推进至阴山隘口时,他忽然开口:“你这儿安排五百人挖壕沟,用什么工具?”

  “配发新式铲具,刃口加宽,可破冻土。”章邯答。

  “每人一把?还是轮流使用?”

  “两人共用一把。”

  “那就是实际只有二百五十人能同时作业。”陈砚提笔记下,“若遇雨雪,金属易锈,维修需多久?”

  “三日以内。”

  “也就是说,一旦延误,整个防御工事进度拖后至少五日。”陈砚抬头,“你有没有想过,敌人不会等你慢慢挖完?”

  章邯抿紧嘴唇:“我会留预备队轮换。”

  “预备队吃什么?他们的口粮不在你这份供给表里。”陈砚将竹简推向他,“你看这里,你算了战马草料,但没算饮水。阴山脚下无大河,每日需人挑水三百担。这些劳力从哪来?征调百姓?还是让士兵自己干?”

  章邯盯着那行数字,额角渗出汗珠。

  “我不是要驳你。”陈砚语气缓了些,“你是真想做事的人。可打仗不是下棋,一步错,就是万人死。你说要拓疆,我问你一句——这一仗打完,边境百姓得多交多少赋税?地方县衙得额外派多少役夫?”

  章邯低头不语。

  “我知道你想立功。”陈砚站起身,走到沙盘前,“可功劳不能拿民生换。你这套方案,听着气势很大,可根基太虚。万一败了,不只是损兵折将,还会让人说新政劳民伤财。”

  他停顿片刻,转身面对章邯:“这样吧。我不让你全停,也不让你全上。你选一个点,小打一次。”

  “什么意思?”

  “挑一处匈奴聚落,规模不大,位置靠南。派飞骑营过去,抢了牲畜就回,不占地,不留人。就当练兵。”

  章邯皱眉:“这算什么扩张?”

  “这是试策。”陈砚目光沉稳,“我要知道真实损耗。粮食能不能按时送到?马匹会不会途中倒毙?工匠能不能快速组装器械?百姓对这种军事行动是什么反应?这些数据比一场胜仗更重要。”

  章邯张了张嘴,终究没反驳。

  “你可以不甘心。”陈砚拍了拍他的肩甲,“但你要记住,我能让你打,也能随时叫停。这一仗的目的不是杀人,是验证你的想法靠不靠谱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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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五日后,手令拟成。

  陈砚亲笔书写调令:命司马欣率三千轻骑、五百工械队,限时十日内完成突袭任务,目标为阴山南麓赤勒部营地,夺取牧群后立即撤返,严禁扩大交战。

  另附监察令一道,由影密卫派出三人随军记录:每日行进里程、粮草消耗量、伤病人数、器械损坏情况,以及沿途驿站接待压力与民间舆情反馈。

  章邯接过令符时,手指用力握紧,指节泛白。

  “记住我说的话。”陈砚站在廊下,望着宫门外整装待发的传令骑兵,“我不需要你带回多少首级,我只要你带回实情。这一仗打下来,百姓多交几斗粟?工匠多忙几日?将军少睡几夜?这些才是我要的答案。”

  章邯深深作揖,转身离去。

  陈砚回到东阁,重新展开那幅西域简图。图中标记着数个红点,分布在河西走廊沿线。他拿起炭笔,在最西端画了个圈,又在线旁写下一行小字:“若北境试点可行,则明年开春,可议玉门设关。”

  他放下笔,伸手摸了摸案角铜匣。匣盖微启,露出半枚新铸的铜符,表面刻齿尚带毛刺,还未打磨光滑。

  窗外传来马蹄声远去,尘土飞扬中,第一支传令使已奔出宫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