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5章 星象之说,天命克星-《大秦:从县长到千古一帝》

  血顺着门槛往下渗,一滴一滴,砸在青砖上,裂开细纹。韩谈站在殿外,没回头,脚步没停。

  陈砚把陨铁从袖中取出,血已经干了,铁片边缘沾着暗红碎屑。他没擦,只用指甲刮下一点,放进一个小陶罐里,封上泥印。

  “送去司天监。”他对身后人说。

  那人接过罐子,低头退下。是韩谈新调来的影卫,话少,手稳。

  陈砚转身,走向后殿。案上摊着一张星图,墨线勾出二十八宿,昨夜的轨迹标在荧惑位。他拿起朱笔,在“守心”二字旁画了个圈,又从袖中抽出一根细竹签,压在北斗七曜连线上。

  他知道冯去疾今夜必动。昨夜七位重臣密议,议题是“礼崩于贱民”,明日早朝,他们不会沉默。

  他要抢在他们开口前,把“天命”钉死。

  ***

  司天监的令史跪在案前,双手捧着陶罐,指尖发抖。

  “陛下说,此物与帝血同源,昨夜子时,天光震动,可有记录?”陈砚站在浑天仪旁,声音不高。

  令史抬头,脸色发白:“回……回陛下,昨夜天清无云,荧惑确在心宿,但无异光,无震象,更无紫气贯斗……”

  “你看见了什么?”陈砚打断。

  “臣……只录得荧惑微滞,约半刻。”

  “滞而不退,是何兆?”

  “主……主内乱将起,君臣相疑。”

  陈砚点头:“那便是了。乱星守心,帝星不动,反有光自咸阳宫起,直连北斗——你记下来。”

  令史僵住:“可……并无此象……”

  “你录不录?”陈砚看着他。

  令史嘴唇动了动,低头:“臣……遵旨。”

  陈砚转身,走到浑天仪前,拨动铜环,调整角度。“昨夜子时三刻,地动仪有微感,你没报。但朕知道,那一刻,荧惑偏轨了七分。你查过记录,对吧?”

  令史没答。

  “你若不记,自会有人记。”陈砚淡淡道,“冯去疾昨夜焚香问卜,求天罚于朕。香炉炸裂,火燎三椽,你信不信,明日就会有人来说,这是天怒?”

  令史猛地抬头。

  “朕不逼你信。”陈砚走回案前,“朕只要你记——荧惑守心,帝星独明,紫气东来,应于咸阳。记完,加盖司天监印,送太史令誊录,三份,一份存档,一份送宗庙,一份明日早朝宣读。”

  他停顿一秒:“你若敢私藏,朕明日就换人。你若敢改字,朕就杀你全家。你若如实记下,朕赏你百金,迁你子入太学。”

  令史伏地,额头贴地:“臣……记。”

  ***

  韩谈回来时,天刚亮。

  他站在殿门口,没进。陈砚坐在案后,手里拿着一份竹简,是《星变疏》的底稿。

  “司天监录了?”陈砚问。

  “录了。”韩谈道,“令史亲手加盖印信,副本已送太史令。冯去疾的人今早去查过,没敢动。”

  “他昨夜真的焚香问卜?”

  “查过了。香炉炸裂,是他自己打翻的,但府中下人已传成‘天雷劈炉’。他没拦。”

  陈砚冷笑:“他想借天压朕,朕就借天压他。”

  他放下竹简,站起身,走向铜镜。镜面映出他肩背的轮廓,衣衫未穿严,一块暗色胎记露了出来,形状不规则,但细看,像北斗七星连成一线。

  “明日祭典,朕要解衣祭天。”

  韩谈一怔:“您要……露胎记?”

  “不是露。”陈砚系上衣带,“是让所有人看见——朕,就是克星。”

  ***

  早朝前,太史令捧着竹简入殿。

  百官列立,冯去疾站在前列,脸色沉如铁。他身后,六位重臣一字排开,手中都捧着奏简。他们没说话,但气氛已紧如弓弦。

  陈砚登阶,坐定,没开口。

  太史令出列,高声宣读:“昨夜子时,荧惑守心,气冲紫微,然帝星不黯,反有紫气自咸阳宫起,贯北斗七曜,经三刻不散。司天监验星轨,录滞行七分,与帝血共鸣,应天命之主现世,为‘天命克星’,镇乱平祸。”

  满殿寂静。

  冯去疾缓缓抬头:“陛下,司天监星图,可有副本?臣愿亲验。”

  “有。”陈砚道,“三日前,朕已命人拓印七份,藏于宗庙、太庙、九卿府、太史署、内史署、少府、郎中署。你若不信,现在就去查。”

  冯去疾没动。

  他知道,若他去查,等于承认自己不信天象;若不去,等于默认。

  陈砚站起身,缓步下阶。

  “荧惑为乱星,主兵祸,主民变,主臣逆。”他走到殿中,声音冷如铁,“今它守心,却不犯帝星,为何?”

  没人答。

  “因为有克星在。”他解开盘扣,褪下外袍,露出肩背。

  那块胎记在晨光下清晰可见,黑褐色,边缘不齐,但七点连缀,形如北斗。

  “朕,就是克星。”他说,“天命在朕,不在旧族。”

  满殿死寂。

  冯去疾的手指掐进掌心,指甲断裂,血渗出来,滴在玉笏上。

  陈砚重披衣袍,走回阶上。

  “寒门新吏,已入太庙天录。”他说,“他们的名字,由御史台直管,俸禄由少府特支,差事由内廷派。你们说他们出身低,不配为官?那朕问一句——始皇扫六合时,可问过将军们,祖上是种地还是放羊?”

  无人应答。

  一人低头,另一人移开视线,第三人握紧了笏板。

  陈砚扫视全场:“礼,从今日起,由朕定。”

  他抬手,示意退朝。

  就在这时,冯去疾开口:“陛下以星象定天命,可有先例?”

  陈砚停下,没回头。

  “有。”他说,“始皇三十六年,东郡陨石,刻‘始皇死而地分’。始皇焚石,杀民,却挡不住天命。朕不焚石,不杀人,只顺天而行。”

  他转身,看着冯去疾:“你若不信,可等十年。十年后,看是朕亡于天命,还是你亡于旧礼。”

  冯去疾没再说话。

  他缓缓跪下,将玉笏放在金砖上,转身,一步步退出大殿。

  其余六人迟疑片刻,也相继跪下,交出笏板,退下。

  陈砚站在阶上,没动。

  韩谈走过来,低声问:“他们会不会联名上书?”

  “会。”陈砚道,“让他们写。等他们写完,第一批新吏已经在县衙里查完三笔账了。”

  ***

  云姜是在药库见到那份《星变疏》抄本的。

  她没亲自去,派了阿蝉。阿蝉从太史令的书吏手里拿到的,用油纸包着,还没来得及呈报宗正府。

  云姜看完,把纸折好,放进药炉里烧了。

  灰烬未冷,她用银簪挑出一点,混进明日要送去冯去疾府中的安神散里。

  她不做杀人的事,但也不拦别人自取其祸。

  ***

  三日后,宗正府果然拒收新吏官籍。

  理由是“星象无据,天命难凭,胡亥以异兆惑众,乱礼制之本”。

  陈砚接到奏报时,正在看一份《治事录》。

  是陇西来的那个新吏写的,记录他查出县仓虚报粮册的事,附了三张竹简凭证。

  他看完,放下竹简,召来韩谈。

  “去告诉太庙,把这十人的名字,刻上正录,用金漆。”

  “宗正府还没过印。”

  “不必。”陈砚道,“天录已定,何须人录。”

  韩谈明白了。这是彻底绕开旧制,另立新统。

  “冯去疾会说这是僭越。”

  “他说得对。”陈砚站起身,走到窗前,“朕就是在越他们的礼。”

  ***

  最后一份《治事录》交上来时,已是黄昏。

  陈砚翻开,是渭水工曹写的,记录他带人修好三座水车,灌田两千亩,附了乡老按手印的证词。

  他合上竹简,递给韩谈:“存档。”

  韩谈接过,忽然问:“他们能撑住吗?”

  “撑不住也得撑。”陈砚道,“第一批人,本来就是要被砸的。但只要有一个没倒,后面的人就能跟着站进来。”

  他转身回案,袖中那块血陨铁又摸了出来。

  指尖划过裂纹,忽然用力一压。

  血渗出来,顺着铁面流下,滴在案角,砸出一个小坑。

  殿外,最后一缕阳光照在新吏们的背影上。

  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,一直延伸到宫墙之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