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62章 云姜特训战俘营,楚歌心理战初成-《大秦:从县长到千古一帝》

  晨光刚透进营帐,陈砚已站在高台边缘。他手里捏着一片竹简,上面是昨夜记录的战俘名单。英布那张田契残角还压在案角,未收。

  云姜正从医帐出来,肩上搭着素纱,外罩鼠皮短裘。她腰间的铜听诊器轻轻晃动,在晨风里发出细微声响。身后跟着两名秦兵,抬着三口木箱。

  “开始吧。”她说。

  战俘被押出牢棚,列成三排。每人脚踝绑着麻绳,连在一起。他们低头站着,脸上没什么表情。有些人眼神空,有些人盯着地面不动。

  云姜走到第一人面前,掀开他的衣领,把听诊器贴上胸口。那人身体一僵,但没动。她闭眼听着,片刻后点头,在竹简上记下一串符号。

  第二人,心跳快。她又记一笔。

  第三人呼吸平稳,可脉搏极弱。她抬手示意:“调去南区,单独看管。”

  陈砚在台上看着,手指慢慢敲击栏杆。一下,一下,像是在数节奏。

  第三排有个年轻俘虏,脸色发青。听诊器刚碰上胸膛,他就抖了一下。云姜停住,再听一次。心跳比刚才快了近半。

  “你叫什么?”她问。

  那人咬唇不答。

  “他叫季和,原属九江军前锋营。”一名影密卫低声报来。

  云姜没再问,只在竹简背面划了个圈。随后下令:“这批留下训练,其余送回监区。”

  俘虏们被带下去。留下的二十人站成一圈,双手抱头。云姜让人搬来沙袋、木桩,还有几捆竹条。

  “绑腿跑。”她说,“三人一组,绕场十圈。嘴里念《秦律》第一条:‘民有恒产,方守法度。’”

  绳子系好,哨声一响,他们开始走。有人踉跄,立刻被后面的人拽住。声音参差不齐,断断续续。

  云姜来回走动,听诊器不断贴上又移开。每过五圈,就换一批人休息。她记录的数据越来越多,竹简翻了两页。

  陈砚走下高台,站在她侧后方。

  “能分辨出哪些会动摇?”

  “能。”云姜头也不抬,“心跳加快超过三成,呼吸紊乱持续三十息以上,这类人容易受外界影响。剩下的是死忠,或者麻木太久,得换方式。”

  “怎么换?”

  “先用声音。”

  她指向西边洗衣处。两个已归编的楚兵正在捶打衣物。其中一个忽然哼起一段调子,轻而缓:

  “娘做的糍粑甜又软……灶火映着她白发弯……”

  歌声不高,随风飘散。其他战俘起初没反应。可跑了两圈后,有人脚步慢了。一个瘦个子抬头望向声音方向,嘴唇微动。

  云姜悄悄靠近,听诊器贴上他后背。心跳从每刻八十七次,升到一百一十三次。

  她退开,回到陈砚身边。

  “成了。”

  陈砚盯着那个俘虏。对方低头继续跑,可肩膀微微颤。

  “这不是训兵。”他说,“这是拆心。”

  云姜点头。“只要声音够熟,记忆就会自己撕开口子。”

  当天傍晚,训练结束。战俘被集中关入临时围栏。晚饭照常发放粟米粥和咸菜。

  那两个唱歌的楚兵也被安排在附近洗碗。天快黑时,其中一人又哼起来。这次是另一段:

  “腊月廿三祭灶天,娘总留我吃半碗……”

  声音断续,像不经意流出。

  围栏里,一个满脸胡茬的俘虏突然蹲下,用手捂住脸。旁边人推他,他也不动。

  云姜带着两名医女走近,低声问:“你怎么了?”

  那人摇头,喉咙里挤出几个字:“我想回家。”

  她回头看向高台。陈砚站在灯影下,手里拿着新写的竹片。

  半夜,审讯帐篷亮着灯。

  被抓的俘虏跪在地上,双手撑地。他说话断断续续:“我是蕲县人……娘去年病死了……我没回去看她最后一眼……那歌里的事,都是真的……”

  笔录官快速书写。

  云姜坐在一侧,翻开听诊数据对照。十七名俘虏中,九人心率异常,四人出现短暂失神,一人呕吐。

  她合上竹简,对陈砚说:“明天可以加量。”

  陈砚没立刻回应。他取出一张舆图铺在桌上,指尖点着垓下四周高地位置。

  “设十个点。”他说,“每个点安排两人轮班。不必大声唱,只要让声音飘进来就行。风向西北时,东面多放人;南风起,就往北移。”

  “音量控制在刚好能听见的程度。”云姜补充,“太清楚反而像挑衅,模糊一点才像回忆。”

  陈砚点头。“还要错开时间。有的清晨唱,有的半夜哼。让他们分不清是不是真有人在唱。”

  “最好用不同人声。”云姜说,“老的、年轻的、男的、女的模仿声。记忆里的声音越杂,冲击越大。”

  “准。”陈砚写下命令,“明日执行。”

  天刚亮,第一批播音点就位。

  东坡林后,两名降卒蹲在土坎下,轮流低吟《娘做的糍粑》。西边河岸,洗衣妇人一边搓布一边哼曲。北面了望台,守夜兵换岗时也跟着哼了几句。

  歌声零星,忽远忽近。

  营地内,战俘照常出操。可有人走路走着走着就停住。有人吃饭吃到一半放下勺子。一个老兵靠着墙根坐了很久,突然伸手摸眼角。

  中午清点人数时,发现三人绝食。

  下午,又有五人主动要求见医官。

  云姜逐个接见。他们问题不一样,答案却相似——

  “脑子里全是那首歌。”

  “我娘也这么做糍粑。”

  “我想看看她坟前有没有长草。”

  她不做评判,只让人登记姓名,调整伙食,个别隔离观察。

  黄昏,陈砚巡视各播音点。他站在南岗一处石堆后,听见下方传来断续歌声。两个降卒正交替吟唱,声音疲惫,却坚持不停。

  他问:“累了吗?”

  一人抬头:“还好。就是嗓子有点干。”

  “换人的时候喝水,别停太久。”他说,“这种事,贵在持续。”

  那人点头。

  陈砚转身下坡,袖中竹片轻轻摩擦掌心。他知道,这不是音乐,是刀。

  夜里,风转东南。

  十处播音点同时启动。歌声从不同方向渗入围栏,像雾一样漫进来。

  一批新抓的战俘刚押到,还没适应环境。他们蜷在草堆上,忽然听到远处飘来童谣调子。

  有人猛地抬头。

  一个年轻人喃喃道:“这是我妹妹常唱的……”

  旁边人瞪他:“闭嘴!”

  可他自己也愣住了。嘴唇微微动着,像是在跟唱。

  角落里,一个壮汉突然站起来,大步走向栅栏。守卫举矛拦住他。

  他没冲撞,只是死死盯着外面黑地。

  “让我出去。”

  “不行。”

  “我要回家。”他声音不大,“我爹还在等我修屋檐。”

  守卫不语。

  那人慢慢蹲下,抱住头,肩膀一耸一耸。

  凌晨,云姜走进指挥帐。她把最新竹简放在桌上,一共三页。

  “今晚效果比昨天强。”她说,“二十七名俘虏出现情绪崩溃迹象,十二人主动交代身份背景,五人提出投降意愿。”

  陈砚翻看数据,目光停在一条记录上:“有个叫申屠平的,心跳一度达到一百四十次?”

  “对。他是项羽亲卫队的替补,老家在云梦泽边。歌里提到‘莲藕炖汤’,他当场吐了。”

  “不是因为想家。”陈砚说,“是因为愧疚。他活着,兄弟都死了。”

  云姜没说话。

  陈砚抬头:“明天起,十面齐唱。”

  “全天?”

  “对。早中晚各一轮,夜间两轮。中间穿插不同版本,加入哭腔、老人声、小孩声。让他们觉得不只是人在唱,是整个家乡在喊他们回来。”

  云姜记下命令。

  她临走前问:“万一他们暴动呢?”

  “不会。”陈砚说,“人只有在绝望时才会拼命。现在他们不是绝望,是软了。”

  云姜走了。

  帐内只剩陈砚一人。他提笔写令,墨迹沉稳。最后一行落下:

  “十面楚歌,即日施行。”

  他搁下笔,望向帐外。

  夜色深浓,风送来一阵微弱的歌声。

  “娘做的糍粑甜又软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