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3章 盐铁专卖引风波,豪强暗结叛军盟-《大秦:从县长到千古一帝》

  陈砚的指尖还沾着昨夜推演局势时留下的墨痕,尚未洗净。他站在渭水码头的石阶上,风从河面吹来,带着湿气掠过衣摆。盐包已堆成小山,专营旗幡在晨光中缓缓升起,玄底金纹的“秦”字迎风招展。影密卫沿岸布防,一队队兵卒押运铁锭入舱,脚步整齐划一。

  云姜立于盐堆旁,药箱搁在脚边。她未说话,只将听诊器贴上最近一袋粗盐。片刻后,铜管另一端传出细微的噼啪声,像是冰晶在热锅上炸裂。她眉头微蹙,旋即掀开药箱盖子——一股淡紫色烟雾无声喷出,在空中凝成短促的弧线。

  “砒霜混了芒硝。”她低声说,“遇潮发热,三日内可致腹痛呕血,若食用者本有旧疾,半日便能毙命。”

  陈砚目光扫过四周。搬运的民夫仍在劳作,无人察觉异常。他抬手轻敲案几三下,节奏平稳,仿佛只是在核对账目。随即他向韩谈使了个眼色,后者立刻带人封锁现场,仅允云姜与两名影密卫靠近盐包。

  云姜取出薄刃小刀,剖开一袋夹层,从中刮出少许灰白色粉末。她取铜皿盛之,置于炭炉上加热。蒸汽升腾,映出幽蓝光泽。她又滴入几滴药液,颜色转为深褐。“是邯郸赵记药坊的老配方,三年前被‘丰隆商行’吞并,而那商行……”她顿了顿,“账册显示,其幕后东主为中车府令赵高。”

  陈砚没有回应。他弯腰拾起一块碎盐粒,指腹搓捻,感受其中颗粒的异样粗糙。这不是普通的掺杂,而是精准控制毒性释放时间的手段。投毒者不求立刻杀人,只待盐货流入民间,悄然引发恐慌,再借机鼓噪“新政害民”,逼朝廷废除专卖。

  “这不是冲着百姓来的。”他终于开口,声音不高,“是冲着新政本身。”

  云姜点头:“有人想让盐铁专卖还没落地,就背上命案。”

  陈砚直起身,扫视整片码头。盐船已备妥,铁器装运过半。若此刻叫停,便是示弱;若放任不管,则可能酿成大祸。他转身对随行官员道:“未污染的盐包照常发运,优先送往北地边郡。就说——朝廷掌控充足,调度如常。”

  那人领命而去。陈砚又低声吩咐韩谈:“把这批有毒盐尽数封存,原样不动。另外,查近三个月内,关中三大豪族与各地盐商的往来账目,尤其是通过私渠转运的部分。”

  韩谈应诺退下。陈砚最后看了一眼那面飘扬的旗幡,转身登车。

  咸阳宫偏殿,烛火初燃。云姜铺开一幅绢帛,以七种不同色泽的药粉标记运输节点。红线由渭水码头出发,分作三条支流,最终汇聚于栎阳、频阳、杜县三处豪族庄园。

  “他们不是被动受影响。”她指着图上交汇点,“这些人家早有私盐渠道,且与楚地贩运者往来频繁。此次新政断其财路,他们必然反扑。”

  陈砚坐在案后,提笔在竹简上写下:“盐铁之利,不在敛财,而在控权。”他停顿片刻,又添一句:“谁握盐铁,谁掌命脉。”

  他清楚,赵高不会亲自出手,但会借势而动。真正的危险,是那些依附于旧制的豪强。他们财力雄厚,门客遍布,一旦联合起来,足以动摇国本。而赵高,正是那个能在暗中串联各方势力的人。

  “传令下去,”他说,“明日张贴榜文:凡举报私盐窝点者,赏金百两;若为官吏包庇,则连坐治罪。另,首批明经科上榜者家中三代免徭役的消息,再加一句——参与新政执行者,优先授职。”

  这是双管齐下。一边用重赏撬动底层告密,瓦解豪强隐秘网络;一边以仕途诱惑新兴士人,加速新旧权力更替。

  云姜收起绢图,正欲离去,忽听外间传来急促脚步。一名影密卫低声禀报:“三十里外项羽营地有异动,乌骓马鞍渗出黑液,军中医者无法解释。项羽当夜斩断营门大旗,召集群将议事。”

  陈砚手指一顿。

  他知道项羽。此人表面狂傲,实则极擅审时度势。此前虽不满秦政,却始终按兵不动,是在等一个合适的起兵理由。如今盐铁专卖切断楚地盐路,又传出“毒盐”谣言,对江东豪族而言,既是经济打击,也是民心煽动的最佳时机。

  “他等的就是这个。”陈砚低语。

  果然,不久后再报:两名江东豪族密使潜入营帐,携来大量私盐交易记录,并有一份摹本,显示赵高使者曾秘密渡江,与项氏旧部接触。

  陈砚冷笑一声。赵高果然在背后搅局。一面在朝中阻挠科举,一面在外勾结叛军,意图内外夹击,逼他退让。

  但他并不慌乱。赵高越是急切,越说明新政触到了他们的死穴。盐铁专卖一旦稳固,地方豪强便再无独立财政基础,只能依附中央。而没了钱,再多的门客、私兵,也不过是一盘散沙。

  “让他们动。”他说,“蛇藏得再深,也得探头喝水。”

  他起身走到浑天仪前,调整齿轮,投影出关中至江淮的物流密图。一条条虚线代表潜在的私盐路径,正在缓缓浮现。他取出一枚黑色棋子,落在“九江郡”位置。

  云姜站在一旁,药囊微微震动。她没说话,只是看着那幅图,眼中映着流动的光影。

  此时,远方山坳之中,火光冲天。

  项羽立于主营高台,手中盘龙戟横指天空。脚下跪着两名江东豪族代表,双手奉上账册与印信。他低头看去,那本册子上详细记载了近三年楚地盐货进出数量、隐藏仓廪位置,以及各郡秦吏受贿名单。

  “秦皇夺我盐路,毒我百姓。”他声音低沉,却传遍全营,“今日起,断绝与咸阳一切往来。传檄江东各县,凡愿举兵者,粮草自供,战利均分。”

  话音未落,身后马厩突然传来嘶鸣。乌骓剧烈挣扎,马鞍上“破釜沉舟”四字裂开细纹,黑红色液体缓缓渗出,顺着皮革蜿蜒而下,滴落在地,发出轻微的滋响。

  军中医者上前查看,刚触及马鞍,指尖竟泛起青紫。他惊退一步:“这……这不是血,是有毒之物!”

  项羽仰头大笑:“何须辨是不是血?此乃天意昭示!秦政暴虐,连畜牲皆为之泣血!明日点兵,先取蕲县,再攻泗水!”

  他挥戟劈下,营门大旗应声断裂。火把照亮他身后地图,朱砂圈定三地:咸阳、荥阳、巨鹿。

  同一时刻,咸阳宫阁楼上,陈砚正俯视渭水方向。远处码头仍有火光闪动,那是巡夜兵卒的灯笼。他手中握着一枚刚送来的密报,上面写着:频阳豪族昨夜遣快马出城,目的地不明。

  他将纸条投入烛焰,看着它卷曲、焦黑、化为灰烬。

  然后,他取出随身竹简,翻开新的一页,在顶端写下两个字:“备战”。

  笔尖落下时,浑天仪内部齿轮轻轻一震,一道细窄的蓝光扫过墙面,映出尚未完成的军事布防草图。图中,函谷关、武关、陈留三地已被圈出,旁边标注着“疑点流动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