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2章 逃离宋城-《这就是你的宿命》

  上午用罢饭后,众人皆已准备妥当,只待出发前往汴河边“赏花”。

  徐府门前,几人格外醒目。梁文君一袭粉色襦裙,裙裾轻扬,宛若初绽桃花;何季蓉则身着青衣,素雅中透着一股清冷,她不时抬眼扫视四周,目光警觉。杏儿与孙桓静立一侧,神情紧绷。时值正午,烈日当空,阳光倾泻,气温较清晨升高不少,空气中浮动着燥热与不安。

  “王喜他们还未到。”江寒故作轻松地说道,目光却不时四处游移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。

  “江寒,他们在东北角那儿呢!”梁文君轻声提醒,纤指微抬又迅速收回,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。

  原来江寒是在寻找先前跟踪他们的人。他佯装不经意地朝东北角瞥了一眼,果然有四个人影,便压低声音道,眉头紧锁:“这几人我细细观察过,皆似练家子,身上还带了兵器,恐怕是兵营里的人。”

  梁文君担忧地问,不自觉地攥紧了手中的帕子:“那徐府的这些家丁能抵挡得住吗?”

  江寒轻叹,摇头道:“难说。能抵挡一时是一时吧。大家见机行事。”他目光扫过众人,神色凝重。

  众人点头会意,彼此交换着眼神,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默契。

  何季蓉正欲望向东北角,被江寒及时以眼神制止,他微微摇头,低声道:“莫再看了,王喜来了。”

  话音未落,只见王喜带着六名壮硕家丁朝他们走来。王喜满面红光,步履间带着几分得意。

  “何小姐,江公子,王某来迟,还望海涵!”王喜笑着拱手作揖,眼睛却时不时瞟向梁文君。

  何季蓉微微一笑,笑意却未达眼底:“不迟,来得正好。王管家,如今天气炎热,我们还是快些上车吧。”她语气温和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。

  王喜闻言,急忙对身后一家丁吩咐,颐指气使:“你!快去把马车赶来,要快!”说罢又转向众人,脸上堆起殷勤的笑容。

  不一会儿,一辆马车便驶到众人面前。

  “诸位,请!”王喜掀开车帘道,弯腰做出邀请的姿态。

  何季蓉略作迟疑,与江寒交换了一个眼神,随后对孙桓说,语气镇定:“孙大哥,你来赶车吧。”

  孙桓点头应下,接过马鞭时手指稳健有力。

  王喜见状也未多言,给车夫使了个眼色,眼神中闪过一丝疑虑,但很快被掩饰过去。待车夫将马鞭交与孙桓后,王喜又道,目光热切地看向梁文君:“何小姐请。梁姑娘,请吧。”

  梁文君莞尔一笑,眼波流转,作势上车,却假装绣鞋踩空了踏凳,身体一歪,向后跌去,正好落入急忙上前搀扶的王喜怀中。一阵女子清香扑面而来,令王喜兴奋不已,手臂不自觉地收紧。

  梁文君羞赧地“啊”了一声,面飞红霞,声音柔媚:“多谢王管家~!”

  王喜喜不自胜,轻轻扶稳梁文君,肥厚的手掌在她臂上多停留了片刻:“梁姑娘,小心些啊。”他咧嘴笑着,露出满口黄牙。

  梁文君又含情脉脉地望了王喜一眼,睫毛轻颤,这才“终于”登上马车。转身的刹那,她脸上的娇羞瞬间褪去,化为一丝冷冽。

  如此,马车内王喜与梁文君同坐一侧,何季蓉与江寒坐在另一侧。杏儿与孙桓在车外,孙桓驾车,杏儿策应。马车后跟着六名步行的家丁。

  马车驶出一段路后,距江寒一行人百余步外,先前那几个跟踪者也策马跟上,马蹄声在喧闹的街市中几不可闻。

  车厢内,江寒开口道,语气诚恳:“托您的福,这些日子多蒙您悉心照料,我等在宋城才不致颠沛流离,无依无靠。”他双手交叠,姿态谦恭。

  王喜笑道,得意地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须:“公子言重了。凭着老爷与何小姐的交情,断不会坐视不管。”他边说边向梁文君那边靠了靠。

  “徐伯伯虽有关照,但实际奔波操劳的都是您啊,王管家就不必过谦了。”何季蓉接话道,唇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。

  梁文君也柔声附和,声音甜腻:“是啊,王管家为我们跑前跑后,劳心劳力,人都清减了!”她说着,眼含关切地望向王喜。

  “是么?”王喜瞄了眼自己隆起的肚腩,笑道,眼睛眯成一条缝:“哎呀呀,梁姑娘这么一说,倒真像是这么回事。”他不由自主地挺直腰板,试图收腹。

  说着,梁文君取过蒲扇,纤指轻执,为王喜扇风。凉风习习,让本就怕热的王喜笑得合不拢嘴,惬意地眯起眼睛。

  江寒看看梁文君,又望向王喜,忽然道,故作惊讶:“咦?我仿佛记得文君妹妹尚未许配人家?”他挑眉看向何季蓉,眼神意味深长。

  何季蓉也配合地看向梁文君,作“恍然大悟”状,掩口道:“是啊,妹妹还未觅得良缘。这一路奔波也无暇顾及此事。眼下这情形,不如……”说着,何季蓉与江寒一同望向王喜,目光期待:“不如让妹妹留在王管家身边,既不愁吃穿,王管家又为人敦厚,岂不比跟着我们奔波强得多?”

  梁文君闻言,立即以蒲扇掩面,羞得低下头去,耳根却透出绯红,肩膀微微轻颤。

  江寒观察着王喜兴奋的神情,又添一把火,身体前倾,压低声音:“不知王管家意下如何?可否善待我家妹子?”他目光锐利,注意着王喜的每一丝反应。

  “你俩安的什么心,莫要取笑了我了,快别说了,羞死人了!”梁文君偷瞄一眼王喜,见对方面露喜色,便对二人娇嗔道,跺了跺脚,模样娇俏可人。

  见梁文君如此反应,王喜心中大喜,搓着手,又望了望羞怯躲闪的梁文君,深吸一口气,对江寒与何季蓉说道,语气急切:“实不相瞒,若能娶文君姑娘为妻,实乃王某前世修来的福分!”说着便伸出肥厚的手去抓梁文君的纤纤玉手,指尖因激动而微微发抖。

  梁文君欲拒还迎,轻靠了一下王喜,又将他推开,轻声道,眉眼低垂:“答应王管家倒也不难,只是……”说着神色忽然黯淡下来,眼圈一红,眼看便要垂泪,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带。

  众人见状,皆露疑惑,彼此交换着不解的眼神。

  王喜首当其冲拉起梁文君的手,急切问道,身体前倾:“怎么了,梁姑娘?”他眉头紧皱,面露忧色。

  江寒与何季蓉交换眼色,也配合着梁文君问道,语气关切:“是啊,怎么了?”

  梁文君凄凄惨惨,更显怜人。她缓缓道,声音哽咽:“前些日子,我与杏儿出门买药,不料被一些形迹可疑之人跟踪。幸得杏儿机警,及时返回府中,否则后果……”说到此处,竟泣不成声,以袖掩面,肩膀微微颤抖。

  王喜焦急道,握紧拳头:“文君,快与我细细说来!在宋城地界,竟有人如此大胆妄为,我定不轻饶!”他面露凶光,显然被激怒。

  梁文君泪眼汪汪地望着王喜,将头靠在他肩上,继续道,声音柔弱:“王管家,更可怕的是,方才上车时,我又瞧见他们了!”她说着,手指微微发抖地指向窗外。

  王喜顿时怒从心起,额上青筋暴起:“他们在何处?”他猛地转头望向窗外。

  梁文君道,声音带着哭腔:“我方才上车时,见他们一直跟在马车后面。”

  “马车后面?”王喜大惊,掀开车帘向外望去,眼睛瞪得溜圆,“是哪几个?”

  梁文君指引道,身体微微发抖:“就是远处那几个骑马的!”

  王喜果见百余步外,有几个骑马男子尾随其后。他眯起眼睛,仔细打量。

  “文君,你确定是他们?”

  文君又望了眼窗外,重重点头,泪水滑落:“确是。”说着又呜咽起来,显得无比脆弱。

  “他娘的!”王喜怒火彻底被点燃,骂道,一拳砸在车厢壁上,“文君莫怕,今日我定替你出了这口恶气!”他喘着粗气,胸口剧烈起伏。

  此时江寒劝道,语气平静:“王管家,待到地方停稳了再收拾他们不迟。如今路上人多,免得被他们走脱。”他伸手虚按,做出安抚的手势。

  “江公子言之有理。”王喜强压怒火,点头称是,但拳头仍紧握着,指节发白。

  马车抵达城西汴河边时,跟踪他们的人马也停下脚步,在一处露天茶摊歇息,看似悠闲却目光锐利。

  众人看得分明。梁文走到王喜身边,柔声道,轻拉他的衣袖:“要不算了吧?万一出什么乱子……”她眼神闪烁,恰到好处地流露出担忧与怯懦。

  王喜心道这几个生面孔绝非宋城官绅,何足为惧,便坚持道,挺起胸膛:“能出什么事儿,文君,你在此静候佳音便可,我定要为你出这口恶气。”他拍拍梁文君的手,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。

  说完,王喜便带着几名家丁朝茶摊走去,步伐嚣张。

  茶摊处,四名陌生男子正在喝茶,看似随意实则戒备。

  王喜上前,对一刀疤脸男子喝道,趾高气扬:“小子,敢跟踪徐府车马,我看你是活腻了?”他下巴高抬,用鼻孔看人。

  刀疤男眼皮都不抬,冷声道,语气不屑:“滚,老子有要事在身!”他缓缓放下茶碗,手已按上刀柄。

  “哟呵?”王喜勃然大怒,脸涨得通红,“嘴倒挺硬!我告诉你,今日不把你屎打出来,我就不在宋城地界混!”他后退一步,挥手喝道:“伙计们给我上!打好了,晚上好酒好肉伺候!”

  霎时间,六名徐府家持棍棒冲上前去。那四人也不含糊,起身还击,动作矫健,显然训练有素。王喜眼尖,见这些陌生人虽作民夫打扮,但身手敏捷,腰间还佩长刀,心知可能不妙,急忙向马车方向奔来,额头沁出冷汗。

  江寒当机立断,让众人先上车。

  “公子小心。”,梁文君上车时,轻轻说道。

  江寒闻言重重的点了点头,同时暗中在臂下藏了把匕首,朝王喜挥手道,神色紧迫:“王管家,快过来!”他眼神锐利如鹰,紧盯着王喜身后的动静。

  王喜气喘吁吁地跑到江寒身边,也顾不得家丁胜负,急道,声音发颤:“有……有蹊跷!!”他回头望了一眼,面露惊恐。

  江寒忙道,一把拉住王喜的胳膊:“快上车,上车再说。”他手上用力,几乎是将王喜拽上车。

  王喜急忙爬上车,刚想喘口气,瞬间感到腰间刺痛,回头一看,竟是江寒以匕首抵住他的腰间。他顿时僵住,脸色惨白。

  “你……你们……这是何意……”王喜声音发抖,冷汗顺着额角滑落。

  江寒厉声道,匕首又往前送了送:“王管家若想活命,就乖乖听我们的。”说着又用力顶了下匕首,目光冷冽。

  “啊!”王喜发出杀猪般的嚎叫,身体僵硬,“好说好说,但凭吩咐。”他举起双手,做出投降的姿态。

  江寒对车外的孙桓道,声音沉稳:“孙大哥,西城门。”

  “你们要出城?”王喜支吾问道,眼珠乱转,还在寻找脱身之机。

  “少废话!”何季蓉厉声喝道,目光如刀,狠狠瞪了他一眼。

  “没有老爷的手令,你们难以出城。”王喜试图做最后的挣扎。

  江寒冷笑道,匕首纹丝不动:“先前自然不行,但如今不是有你在么?我们说什么你便做什么,否则!”说着又用力顶了下匕首,语气森然。

  “啊!!”王喜惨叫,彻底放弃了抵抗,“遵命遵命。”,他瘫软在座位上,面如死灰。

  城西汴河距宋城西城门不远,片刻后,马车便抵达城门,被卫所士兵拦下查验。

  孙桓将过所递与城门士兵,士兵查看后道,面无表情:“抱歉,何小姐现今不能出城。”

  何季蓉掀开车帘道,神色从容:“徐掌柜临时有要事安排我们出城,诸位行个方便吧。”她语气镇定,仿佛确有其事。

  士兵坚持道,手按佩刀:“抱歉,没有徐老的命令,为安全起见,还请返回。”他目光扫过车厢,带着怀疑。

  这时,车帘掀开一角,王喜探头骂道,强装镇定却声音发虚:“废什么话!速速放行!徐掌柜命我带几位出门办理要事,耽误了大事,你们头儿担待得起吗?”他额头冒汗,却努力摆出管家的威风。

  士兵见是管家王喜,面面相觑,最终还是在王喜的连声呵斥下放行了,挥手示意开启城门。

  马车出城约五里后,见无人追赶,江寒便欲将王喜扔下车,伸手去拉他。

  何季阻止道,眉头紧锁:“如此放走,恐怕徐府不久便会派人追来。”她望向远方,面露忧色。

  江寒点头称是,然一直带着也是个麻烦。他沉吟片刻,一时难以决断。

  正当此时,梁文君取过江寒手中匕首,眼中寒光一闪,猛地刺入王喜大腿。众皆愕然,王喜痛极嚎叫,大骂,面目扭曲:“小浪蹄子,你个贱人!”话音未落,梁文君又是一刀,动作干净利落,王喜惨叫一声,昏死过去,像摊烂泥般倒在座位上。

  梁文君这才停手,抽出匕首,用帕子缓缓擦净血迹,轻蔑道,语气冰冷:“如此,便可扔下去了。”她看也不看昏迷的王喜,仿佛只是丢弃一件垃圾。

  天色渐暗,马车寻了处偏僻树林停下。众人将王喜拖下车,扔进灌木丛中,便驾车离去,没有丝毫留恋。

  说实在的,梁文君方才的举动,莫说是何季蓉,连江寒都未曾料到,两人望着她,眼神中带着几分惊异与深思。

  夕阳西下,马车在暮色中疾驰,渐渐消失在朦胧的夜色里,只留下车轮碾过道路的辘辘声,和远处隐约传来的虫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