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3章 山雨欲来-《救命,我的本命灵剑是话痨》

  藏剑峰的宁静薄得像一层窗纸,看似完整地覆盖着峰间的每一寸角落,底下却是汹涌翻腾的暗流。林小满恪守着“修炼—吃饭—休憩”的刻板规律,灰布衣衫在剑坪与木屋间往返穿梭,可她的神识却像一张绷紧的网,时刻捕捉着周遭的异常动静。

  那道若有若无的窥视感并未随时间消散,反倒像蛰伏的毒蛇,变得愈发隐蔽难测。有时是崖边松枝无风自动的诡异摇晃,有时是路过杂役弟子眼中一闪而过的探究,甚至连山风掠过茅草丛的沙沙声里,都能辨出一丝刻意放缓的节奏。对方的隐忍与精准,绝非普通弟子所能拥有。

  是刑堂长老派来的暗哨?还是黑煞堡潜藏在宗门的眼线?林小满握着木剑的指尖微微泛白,不敢深想,只能将所有可能暴露锈剑的举动都掐灭在萌芽里。就连修炼《基础炼神诀》时,她都刻意收敛神识,让灵力在经脉中平缓流转,生怕一丝异常波动引来不必要的关注。

  可百密终有一疏。

  这日午后,阳光透过松枝洒在剑坪上,林小满正演练《流云剑法》。连日来的压抑与对变强的迫切,让她在使出“云绕”一式时,下意识地将丹田内的灵力尽数灌注剑身,只求突破招式原有的速度与灵动。木剑在她手中化作一道虚影,身形如流云般扭转腾挪,就在灵力运转至巅峰、心神与剑招完全契合的刹那——

  “嗡——”

  一声极轻极细的鸣响,猝不及防地从木屋方向传来。那声音短暂得如同错觉,却带着一种独特的震颤,与她手中木剑的钝响截然不同,像沉睡的巨兽在梦中低吟。

  是锈剑!

  林小满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,动作猛地僵在原地,脸色煞白如纸,心脏狂跳着几乎要冲破胸膛。她不顾灵力逆流的刺痛,强行收束气息,木剑“当啷”一声落在青石板上,胸口一阵翻涌,腥甜涌上喉咙又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。

  她屏住呼吸,神识如同细密的蛛网扩散开来,覆盖了整个藏剑峰的外围。风声、虫鸣、远处弟子的谈笑声……一切都显得正常,可那转瞬即逝的剑鸣,却像一根刺,扎在她的心头。

  刚才的声音,被听到了吗?

  接下来的几日,林小满愈发焦躁。她清晰地察觉到,那道窥视的目光变得更加专注,不再是泛泛的扫视,而是精准地锁定在她练剑的时刻,像一双无形的眼睛,紧盯着她的每一个招式、每一次灵力运转。

  她不敢再去剑坪,只能躲进后山最偏僻的乱石堆,或是紧闭木屋门窗,在狭小的空间里小心翼翼地修炼。可这种束手束脚的状态,让灵力运转滞涩不堪,修为进展几乎陷入停滞。压抑与不安像藤蔓般缠绕着她,让她夜夜难眠。

  就在林小满备受煎熬之际,青云宗的氛围也悄然变了味。

  先是宗门发布的巡逻任务骤然翻倍,值守地点涵盖了山门、坊市、灵矿等所有要地,贡献点奖励比往常提高了三成,可要求也严苛到了极致——炼气五层以下弟子不得参与,且需每日报备三次行踪。紧接着,宗门各处的警戒符文亮起的频率越来越高,护山大阵边缘的灵力波动也愈发明显。

  坊市里的流言更是变了风向。前几日还在热议“杂役弟子立奇功”的摊贩与弟子,如今谈论的话题满是阴霾。

  “北边的林家堡被人端了!据说一夜之间满门被灭,现场留下了黑煞堡的标记!”

  “澜江的商船队也出事了,三艘运灵米的船凭空消失,连求救信号都没发出来!”

  “今早看到执法堂的人押着几个形迹可疑的人往刑堂去,那些人身上都带着股子邪气!”

  “我看啊,这太平日子怕是过不久了……”

  流言像瘟疫般蔓延,连最迟钝的杂役弟子都能感受到空气中的紧张,吃饭时的谈笑声少了,走路时都下意识地加快脚步,眼神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惶恐。

  林小满的心也跟着揪紧。这些迹象都在表明,南风城的战火并未平息,反而像燎原之火般扩散开来,已经烧到了青云宗的势力范围边缘。黑煞堡的动作,比她想象的还要迅猛、还要嚣张。

  这日清晨,林小满去杂役堂领取月度份例,刚走进大堂,就察觉到了异样。负责发放物资的是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李执事,他面前的木桌上,除了惯常的十枚下品灵石、一瓶聚气丹,还多了一小袋辟谷丹,灵石的光泽也比往常鲜亮几分。

  “林小满?”李执事核对了名册,将物资推到她面前,语气依旧平淡,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,“宗门谕令,近期所有弟子需勤修不辍,份例加倍,以备不时之需。”

  “不时之需?”林小满握着布袋的手一顿,忍不住追问,“敢问执事,宗门是要……”

  李执事抬眼瞥了她一眼,似乎认出了这个近期名声大噪的杂役弟子。他左右看了看,见没人注意这边,才压低声音,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道:“上面的安排,我们做下属的只管执行。你……自己多留心,最近别到处乱走。”

  简短的提醒,却让林小满后背发凉。她攥紧布袋,匆匆行了一礼,转身快步离开。刚走到藏剑峰山脚,一阵嘈杂的骚动突然从主峰方向传来。

  只见五名身着执法堂服饰的内门弟子快步走来,他们腰间佩着制式长剑,气息凝练如铁,显然都是筑基期修士。几人中间,押着一个被黑色符文锁链捆住的汉子,那汉子衣衫褴褛,浑身是血,双目紧闭,昏迷不醒,可即便如此,林小满还是从他身上察觉到了一丝极其淡薄却无比熟悉的阴冷气息——那是黑煞堡魔功特有的腐气,与她在南风城遭遇的魔修如出一辙!

  黑煞堡的人,竟然摸到了青云宗的山脚!

  周围的弟子瞬间炸开了锅,惊呼声、议论声此起彼伏,却没人敢靠近。执法堂弟子面色冷峻,对周遭的骚动充耳不闻,脚下步伐未停,押着人直奔主峰刑堂而去。那昏迷汉子的脑袋随着脚步晃动,脖颈处露出一道狰狞的伤口,黑色的血液顺着锁链滴落,在青石板上留下一个个暗沉的印记。

  林小满站在人群外围,手脚冰凉,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。魔修的触角已经伸到了青云宗的腹地,他们是来侦查地形?还是想趁机潜入宗门?更让她心惊的是,这个探子的目标,会不会和那柄锈剑有关?

  她不敢再想,低着头,几乎是逃一般地冲回了木屋,“砰”的一声关上房门,还特意用木栓牢牢插紧。屋内昏暗的光线里,她背靠着门板,大口喘着气,手心全是冷汗。她原以为回到宗门就能暂避风头,却没想到,风暴早已追到了这里。

  接下来的几日,宗门的戒备森严到了极点。护山大阵的光芒日夜不息,如同巨大的光罩笼罩着整座山峰;空中每隔半个时辰就有御剑巡逻的弟子飞过,剑上灵光闪烁,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地面的每一处角落;各峰之间的通道也设了关卡,弟子通行需出示身份令牌,外来修士一律不得入内。

  可越是严防死守,流言就越是猖獗。

  “丹堂昨晚遭人偷袭了!幸好有长老值守,才没让对方得手!”

  “戒律堂抓了三个内门弟子,据说他们和魔修有勾结,偷偷传递宗门情报!”

  “听说长老会已经闭关议事三天了,连饭都是送进去的!”

  恐慌像无形的潮水,淹没了整个青云宗。林小满几乎足不出户,每日缩在小木屋里,听着外面的风声与偶尔传来的警戒钟声,精神紧绷到了极致。她甚至不敢轻易运转灵力,生怕再次引发锈剑的共鸣。这种疑神疑鬼、如履薄冰的日子,快要把她逼疯了。

  这天深夜,林小满刚在榻上躺下,还没合上眼,就听到了一阵极其轻微的敲门声。

  “咚……咚咚……咚……”

  节奏古怪,两短一长,带着刻意为之的规律,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。

  林小满瞬间惊醒,手猛地摸向枕边藏着的匕首——那是她从坊市买来的普通铁匕首,虽无灵力加持,却足够锋利。她屏住呼吸,压低声音,带着几分警惕问道:“谁?”

  门外沉默了片刻,紧接着,一个极其微弱、却让她心头一震的声音传了进来,沙哑得几乎辨不出原貌:“故人。”

  是韩锋师兄!

  林小满又惊又喜,来不及多想,快步走到门边,先透过门缝扫了一眼,确认只有一人后,才小心翼翼地拉开一条缝,将人扶了进来,随后迅速关紧房门,又用木栓加固了两道。

  月光透过窗棂,照亮了屋内的景象。韩锋穿着一身玄色夜行衣,衣料上沾满了暗红的血渍,有的已经干涸发黑,有的还带着湿漉漉的黏腻。他脸色苍白如纸,嘴唇干裂起皮,靠在墙上大口喘着气,气息微弱得像风中残烛,显然受了极重的伤。

  “韩师兄,你怎么会在这里?”林小满扶住他的胳膊,触手冰凉,让她心头一紧。

  韩锋摆了摆手,示意她噤声,他靠在墙上缓了许久,才艰难地开口,声音沙哑得如同磨砂:“长话短说……我刚从南风城突围出来……那里,已经完了。”

  “完了?”林小满的心脏猛地一沉,“柳晴师妹和赵师兄他们呢?还有流云剑宗的其他弟子……”

  “失散了。”韩锋闭上眼睛,脸上的肌肉痛苦地抽搐了一下,声音里满是绝望,“我们低估了对方的实力……黑煞堡来了两个元婴修士,还有尸傀宗的金丹长老助阵……宗门的援军在路上遭到伏击,损失惨重,根本无法靠近南风城。”

  两个元婴修士?!林小满倒吸一口凉气,只觉得手脚发软。元婴修士的实力,足以碾压整个流云剑宗,难怪韩锋会伤成这样。

  “那……他们费这么大劲攻打南风城,到底是为了什么?”林小满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,她几乎已经猜到了答案,却又不敢相信。

  韩锋猛地睁开眼,目光骤然变得锐利,死死盯住林小满,那眼神里带着审视、怀疑,还有一丝急切:“他们的目标,是一件东西……一件能引动天地灵气的古物。林师妹,在南风城时,你是不是见过类似的东西?或者……知道些什么?”

  他的目光像两把尖刀,直刺林小满的心底。屋外的风声突然变得凄厉,呜咽着掠过窗棂,如同鬼魅的低语。林小满的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,握着匕首的手,不自觉地收紧了。

  山雨,真的要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