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1章 试图弥补,笨拙的关怀-《凌总,太太想跟你离婚很久了》

  自医院那场彻底溃败的对峙后,凌云销声匿迹了几天。

  凌氏集团总裁办公室的气压持续低迷,周诚和一众高管汇报工作时都提着十二分的小心,生怕触怒这位阴晴不定、仿佛一座随时可能喷发的火山的上司。

  但出乎意料的是,凌云并没有再像以前那样暴怒地发泄,或是下达任何针对“拾光”或顾瑾言的荒谬指令。他变得异常沉默,大部分时间都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,对着文件出神,或者长时间地站在落地窗前,望着对面那栋旧产业园,眼神复杂难辨。

  愧疚感,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的心脏,越收越紧。尤其是琛琛被吓哭的小脸和温婉那双冰冷到极致的眼睛,反复在他脑海里闪现,折磨得他夜不能寐。

  他必须做点什么。

  不能再像以前那样,用钱砸,用权势压。那些方法只会把她推得更远。

  他得换一种方式。一种……更实际、更温和的方式?虽然他对此毫无头绪,甚至觉得笨拙又别扭。

  第一步,他从周诚那里要来了温婉租住公寓的地址——不是去打扰,而是让周诚去找小区物业和安保负责人,“友好地”打了声招呼,确保那片区域的安保级别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被提到了最高,尤其是夜间巡逻和陌生访客盘查。

  做完这件事,他心里似乎稍微踏实了一点点。至少,她们母子的安全,他还能以这种方式默默守护。

  接着,他开始尝试关注一些他从未在意过的事情。

  他让秘书去找来了几乎所有权威的儿科护理和儿童营养学的书籍,厚厚一摞堆在办公室角落。处理文件的间隙,他会烦躁地扯松领带,拿起一本翻看几页,眉头紧锁,像是在研究什么艰深的并购案。

  “细菌性感染期间饮食需清淡易消化……”

  “高热后身体虚弱,可适当补充维生素……”

  “亲子陪伴有利于患儿情绪稳定和康复……”

  那些琐碎细致的条文,与他平日处理的动辄上亿的合同条款格格不入,但他却看得异常认真,甚至让秘书做了重点摘要。

  然后,他开始行动了。方式依旧带着他固有的、笨拙的强硬痕迹。

  他不再买那些华而不实的奢侈品,而是让家里的厨师每天按照书上说的、咨询过营养师的意见,精心准备适合病后恢复的儿童餐食和温婉的滋补汤品,用料顶级,口味清淡。

  但他不敢再亲自送去。而是每天准时让一个面相和善、言语谨慎的生面孔司机,将保温盒送到公寓楼下,交给张姨,只说一句:“是凌先生吩咐送来的。”然后不等任何回应,立刻离开。

  第一天,温婉看着张姨提上来的精致多层保温盒,听完转述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。

  “倒掉。”她只说了两个字。

  张姨犹豫了一下,看着里面明显花了心思的菜肴和汤品,叹了口气,还是照做了。

  第二天,保温盒又准时送达。

  温婉依旧看也没看:“张姨,你处理掉吧,或者送给楼下清洁阿姨。”

  张姨这次没忍住,小声劝了句:“婉婉,我看着挺用心的,都是对孩子身体好的……好歹是琛琛爸爸的一点心意……”

  温婉抬起眼,目光平静无波:“他的心意,来得太迟,我们承受不起。以后再来送,直接拒收。”

  第三天,司机果然被张姨拦在了楼下,无论如何都不肯再收。

  消息传回凌云那里,他坐在办公桌后,沉默了许久,脸上掠过一丝挫败,却没有发火。只是挥挥手,让司机下去了。

  送餐计划失败。

  他又尝试从琛琛身上入手。他记得儿子以前似乎很喜欢某个系列的超英玩偶。他让人几乎买遍了全城,将最新款、限量款的所有玩偶都搜罗来,足足塞满了后备箱。

  这次,他挑了一个周末的下午,估摸着温婉可能不在家,亲自开车到了公寓楼下。他抱着那个巨大的、包装华丽的玩偶,像个蹩脚的圣诞老人,犹豫了很久,才硬着头皮上楼。

  敲门。心脏竟然有些莫名的紧张。

  开门的是张姨。看到他,愣了一下,又看到他怀里那个巨大的玩偶,表情有些为难:“凌先生……您这是……”

  “我给琛琛买的玩具。”凌云的声音有些干涩,“他……好些了吗?”

  “琛琛好多了,谢谢您关心。但是婉婉她……”张姨话未说完,屋里传来了琛琛由远及近的、欢快的小脚步声。

  “是爸爸吗?”琛琛的小脑袋从张姨身后探出来,看到凌云和他怀里巨大的玩偶,眼睛瞬间亮了,“哇!是蜘蛛侠!”

  孩子总是容易忘记不愉快,尤其是面对心仪的玩具。

  凌云看到儿子,心里一软,蹲下身,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:“喜欢吗?送给你的。”

  琛琛用力点头,伸出小手想抱。

  “琛琛。”温婉清冷的声音从客厅传来。她走到门口,看着眼前这一幕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只是对儿子招了招手,“回来。”

  琛琛看看妈妈,又看看爸爸手里的玩具,小脸上露出犹豫和不舍。

  温婉没有看凌云一眼,只是对儿子重复道:“琛琛,妈妈说过,不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。回来。”

  “别人”两个字,像冰锥一样刺入凌云的耳朵。

  琛琛瘪瘪嘴,虽然很想要,但还是听话地慢慢挪回了妈妈身边,小手紧紧抓着妈妈的衣角,大眼睛却还眼巴巴地望着那个玩偶。

  凌云蹲在原地,手里举着那个突然变得无比沉重的玩偶,进退两难,尴尬又难堪。

  温婉这才将目光落在他身上,那目光里没有愤怒,没有指责,只有一种彻底的、令人窒息的疏离和疲惫。

  “凌云,”她开口,声音平静得像在谈论天气,“不要再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了。你买的任何东西,我们都不会要。你的出现,只会打扰我们的生活。”

  她顿了顿,看着他的眼睛,一字一句地说:“如果你还对琛琛有一丝一毫的父子之情,就请你,用他真正需要的方式——比如,安静地离开,不要再出现——来表达。”

  说完,她牵着儿子,转身走回屋内,轻轻关上了门。

  没有激烈的争吵,没有情绪的爆发。

  只有一扇彻底对他关闭的门。

  和他怀里那个昂贵却送不出去的玩偶,一起被无情地隔绝在外。

  凌云僵硬地蹲在冰冷的楼道里,许久没有动弹。

  笨拙的关怀,撞上了坚不可摧的冷漠。

  他的试图弥补,显得如此可笑和徒劳。

  原来,有些伤害,一旦造成,就真的无法弥补了。

  而他,连该如何正确地去弥补,都才刚刚开始学习,却已经被永久地取消了资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