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94章 井里的棺材-《修仙御神策》

  “老鬼,”安安抬了抬下巴,声音不高,却像冰凌坠地,“把‘她们’给我请出来。”

  恶来抱拳,铁甲“哗啦”一声,震得地面尘土又起。

  他转身,黑无常默契地抖开锁链,白无常则扬起哭丧棒,棒头垂下的白纸幡在风中猎猎作响,像一面招魂的旗。

  那群鬼立刻牵着锁链,朝着神树围了过去,没有牵锁链的,则是直接冲了上去,从各个缝隙钻了进去。

  锁链拖过枯叶,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。

  远处,神树的影子忽然扭曲,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拧成麻花。

  紧接着,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从林间传来;

  “叮、叮、当……”

  银铃轻响,却带着哭腔。

  大概十五分钟后,七个穿红嫁鞋的影子,在一群鬼喽啰的押送下,从黑暗中一步一步踏出来。

  她们的脸被盖头遮住,只露出尖尖的下巴,惨白得像纸糊的。

  嫁衣鲜红,绣着并蒂莲,莲心却渗出暗红色的血珠,顺着裙摆滴落,在枯叶上留下一串焦黑的洞。

  “跪下...”

  恶来压低了声音,但还是让人毛骨悚然,群鬼将神树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住,虽然他们都还不是正式的鬼差,但散发出的鬼气,让七个影子忍不住浑身战栗。

  七个红鞋鬼齐刷刷跪地,盖头下的银铃“叮”一声,像是骨头撞骨头。

  最前面的那个,盖头边缘露出一缕干枯的头发,发尾系着一根红绳,绳结处坠着一小块骨头、那是人的指骨。

  老覃的独眼瞪得发直,竹篓里的柴刀“当啷”一声掉在地上。

  他忽然想起三十年前,他爹也是这样跪在神树下,被树根缠住脖子,活活勒死。

  临死前,他爹的脚上也穿着这样一双红嫁鞋,鞋头缀着银铃,叮叮当当,像哭,又像笑。

  “大人……”老覃的声音哑得不像话,“她们……她们是我爹那一辈的。”

  安安没说话,只是抬手,城隍令在空中划出一道金色的符篆。

  符篆没入最前面那个红鞋鬼的盖头,盖头“嗤”地一声烧起来,露出一张腐烂的脸;

  那脸已经看不出五官,只剩两个黑洞洞的眼窝,眼窝里爬出细小的树根,像血管一样蠕动。

  她的嘴被红线缝住,线头却从嘴角钻出来,缠在银铃上,每动一下,银铃就“叮”地响一声。

  “树……吃人……吐骨头……”她的声音像是从地底挤出来的,带着泥土的腥气,“我们……回不了家……”

  安安眯起眼:“你们的家,在哪?”

  红鞋鬼缓缓抬头,黑洞洞的眼窝对准神树的方向:“树……根……下面……”

  “带路...” 恶来一抖锁魂鞭,老覃差点昏厥,安安见状,一把手打在他肩膀,给他灌了一点灵力,老覃这才稳住心神。

  七个红鞋鬼站起来,转身,像七具被线牵着的木偶,一步一步往神树走。

  她们的嫁衣拖在地上,扫过枯叶,发出“沙沙”的声音,像蛇在游。

  老覃忽然冲上去,一把抓住安安的袖子:“大人!不能去!那树……那树是活的!它吃人!我爹……我爹就是被它……”

  安安反手按住老覃的肩膀,掌心金光一闪,老覃只觉得又一股暖意从肩膀灌进来,连那只瞎了多年的独眼都隐隐发痒。

  “放心。”安安的声音很轻,却像一把刀,“今晚,它吃人吃到头了。”

  神树下,树根已经破土而出,像一条条扭曲的蛇,盘绕在树干上。

  最粗的根上,嵌着一排排人脸、有的已经腐烂,有的还新鲜,眼睛睁得大大的,嘴巴张着,像是在无声地尖叫。

  安安走到树根前,抬手,城隍令在空中划出一道符。

  符篆没入树根,树根忽然剧烈地颤抖起来,像被火烧的蛇,疯狂地扭动。

  那些人脸发出“咔咔”的声音,嘴角裂开,露出黑洞洞的口腔;

  “救……命……”

  “痛……啊……”

  “饿……”

  安安皱了皱眉头,抬手,城隍令再次划符。

  这一次,符篆没入树干,树干上忽然裂开一道缝,缝里渗出暗红色的液体,像血,又像树汁。

  “恶来。”安安侧头,“劈开它。”

  恶来应声上前,铁甲“哗啦”一声,收起锁魂鞭,抽出背后的大刀,双手握住、只见这一柄巨大的鬼头刀,刀身漆黑,刀锋却泛着幽蓝的光。

  “这都哪里淘来的玩意...” 安安忍不住心里蛐蛐道。

  这边恶来高高举起刀,猛地劈下;

  “咔”

  树干从中间裂开,裂口处喷出一股腥臭的黑水,黑水里裹着碎骨、头发、还有半张腐烂的人脸。

  树根疯狂地扭动,像垂死的蛇,却怎么也挣不开那道金色的符篆。

  裂开的树干里,露出一口...一口井?

  井口很小,只能容一人通过,井壁上爬满细小的树根,像血管一样蠕动。井水漆黑,却泛着一层绿光,绿光一层一层往外漾,最里面一层,像猫眼,竖着。

  安安走到井边,低头,发现最底部,赫然是一口乌黑麻漆的棺材。

  棺材表面被一层厚厚的黑气笼罩,若不是安安境界证道大罗,估计也看不见。

  有趣,居然有结界,只是,现在的棺材盖子被丢在一边,里面空空如也!

  安安心里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,那九阴噬魂僵,是不是搁这里跑出来的?

  或许是感受到了安安的目光,棺材上结界好像活过来一般,眼见对方没有收到任何影响,井水忽然“咕嘟”一声,冒出一个水泡。水泡破裂,露出一张小小的脸;

  那是一个婴儿的脸,皮肤青紫,眼睛却睁得大大的,黑眼珠几乎占满整个眼眶。它咧开嘴,露出两排细密的尖牙,对着安安笑。

  “咯咯……”

  安安面无表情,抬手,城隍令在空中划出一道符。

  符篆没入井水,井水忽然沸腾起来,婴儿的脸发出一声尖叫,像被烫到的猫,猛地缩回井底。

  “老覃。”安安凝眼,扫视了一圈井底,回头喊道,“你爹的魂魄,还在下面。”

  老覃的独眼忽然涌出泪水,他跪下来,对着井口磕了三个头,额头磕在树根上,血流如注。

  “爹……儿子来接你回家……”

  话音刚落,恶来一招手,两只鬼直接头朝下,钻进了井里、搅动了一会井水后,拖着一个一脸呆滞的魂魄来到了老覃面前。

  “爹!”

  老覃见到这魂魄,当场泪奔,赶忙对着安安跪下,用力的磕头:“老爷大恩!”

  安安看了一眼黑白无常,二鬼急忙领悟,一个挥舞哭丧棒抬手,城隍令金光外放,路边的虚空,被撕开了一扇巨大的门。

  这门,赫然是鬼门关,关内鬼哭狼嚎,黑白无常立刻上前,一左一右的站在鬼门关前警戒。

  门缓缓打开,门后是一条幽深的通道,通道尽头,隐隐有光。

  “走吧。”安安的声音很轻,却像一把刀,“送她们回家。”

  七个红鞋鬼站起来,盖头下的银铃“叮”地一声,像哭,又像笑。

  她们一步一步走进金色的门,嫁衣拖在地上,扫过枯叶,发出“沙沙”的声音,像蛇在游。

  “老覃,送你爹去吧...”

  两鬼牵着老覃的爹的魂魄,老覃跟在最后,独眼里映着金色的光,像两团小小的鬼火。

  山风骤然停歇,神树的枝叶不再响,远远的,好像有什么声音传来。

  “咚....咚....咚....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