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3章 买褥子-《重生1973之天山往事》

  这一场大雪一夜未停,第二天上午的时候仍旧在下,李世英出门量了一下,差不多有十公分厚了。

  南门那里扫了一条道,但很快又被大雪覆盖了。仓库里依旧很热闹,那里年轻人多,地方又足够宽敞,已经成为一大队的活动中心了。

  穆先白提了几根马肠子给李世英送了过来,昨晚上他白喝了一顿酒,人情往来也总该表示表示嘛。不得不说这个年轻的哈萨克小伙子跟一群汉人玩在一起,多多少少也开始汉化了。

  白天的小屋依旧是四个人,李世英忙着组装矿石收音机,郭保生刨木板,章进兴给麻将牌上色,穆先白用野兔皮摩擦做好的麻将牌。

  不过屋子里热闹了些,因为李世英已经组装好了一个矿石收音机,便打开来收听广播。

  只是刚好本地区的哈萨克语广播电台正在播放,信号也最清晰,于是几个人就听了半个小时的哈萨克语广播。

  穆先白和李世英听得津津有味,郭保生和章进兴俩人根本听不懂,反正也就图个热闹而已。

  李世英还记得八六版《西游记》播出的时候,他最先看到的还不是汉语版,而是县电视台的哈萨克语配音版,虽然配音员腔调很怪异,就是那种平铺直叙不带任何感情的配音,但李世英也看得很欢乐。

  比如猴哥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:“师父,快走!”哈萨克语配音版类似发音是“阿科,夹勒普拉克卡鲁!”

  “阿科”的本意是“父亲”,也表示更亲密的师徒关系;后一句意思也是“快走”,但却是日常用语中比较平和的语气,没有强烈的催促意味。

  广播里播报的是第四次中东战争,播音员的语气很激昂,表达了对埃及和叙利亚的支持,对以色列的强烈抗议。

  “广播一直重复的那个‘伊斯拉伊尔’是啥意思?”

  章进兴都听出了有些异常,便好奇地问。

  “哦,那是以色列。”

  “鼻屎大点儿的小国家,咋这么闹腾?这都打了多少回了吧?”郭保生看过世界地图,感叹了一句。

  李世英没有过多评价,他只是觉得这个哈萨克语广播员的播报充满了个人的感情色彩,用了很多语气比较重的词语,反正跟他听到的那些外交词汇差别还挺大的。

  “亚胡迪(哈萨克语“犹太人”)嘛,都不是好人,安安心心生活不好嘛?”穆先白倒是迅速站在了与播音员一样的立场,对犹太人发表了谴责。

  几个人就在那里认真讨论起了国际形势,一直到新闻广播结束,换了一首革命歌曲,歌曲很应景,正是《我为伟大祖国站岗》。

  “咱们虽然不是革命战士,但也是在边疆,守卫在大西北,真好啊!”郭保生感叹地说,受时代的激情所影响,他仍旧有着年轻人该有的那股热情。

  李世英还是没有发表意见,他正忙着小心翼翼地将松香滴在电线接头上,顾不得听歌,也顾不得聊天了。

  小屋的味道有些怪,松香的味道,旁边猪圈的味道,都混杂在了一起。那头乌克兰小白猪倒是很安静,李世英每天把猪圈打扫得干净,猪食、清水从来不缺,已经养出了几分胖乎乎的模样了。

  一大队这么多养猪的社员,唯独李世英弄了一头乌克兰白猪,其他社员家里养的都还是国产品种的土黑猪,所以偶尔还会有人跑来专门参观一下。

  屋外仍旧下着大雪,一天很快就结束了。

  这场大雪来得突然,停得也很突然,第二天早上李世英被冻醒、起床哆哆嗦嗦地烧火,顺便去上厕所的时候,大雪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。

  这一场竖着手掌能埋到手腕处的厚厚大雪,也让许多内地来的年轻人们终于知道,边疆的冬天是个什么样的了。

  赵雪峰哆哆嗦嗦地想要搬回仓库里住,他自己住在新盖的房子里,头些天还觉得很新鲜很自由,这一场大雪彻底教会他做人,因为一个人住实在太冷了!

  仓库里虽然面积大,比较空旷,但此前老谢就按照李世英和张全义的嘱咐,带着人砌了几个灶火台,或者说壁炉更合适一些,晚上睡觉的时候又多摆了几个火盆,再冷的话,至少还能并床挤一挤。

  赵雪峰和李世英一样,又没法一直烧着灶台,又不敢往火盆里丢太多木炭,担心一氧化碳中毒,所以冷得他受不了。

  仓库里的年轻人们也受不了,尽管李世英提前就说过边疆的冬天,张全义还有其他大队的社员们也多有叮嘱,大家也都做好了充分的准备,但是当冬天真的早早来临时,他们才发现,准备得还是不够啊。

  等到积雪融化了一些后,连同李世英在内的五六个年轻人便迫不及待地骑着马,直奔场部而去,准备买些被褥回来。

  郭保生也在人群当中,这一回他裹得严严实实的,羊毛大衣披着,帽子手套围巾一样不差,整个人看起来都很臃肿,不但是他,出发的年轻人个个都很臃肿。

  李世英认为“盖得厚不如铺得厚”,打算买一床新褥子,郭保生觉得他说得对,他有羊毛大衣,晚上当被子一盖,就再也不怕冷了。

  土路上的积雪还没有完全融化,路面仍旧被冻得硬邦邦的,几个年轻人眼看着天地一色,远处的天山也与大地一样白茫茫的,个个兴奋了起来,策马扬鞭,居然赛跑了起来。

  只有李世英和郭保生俩人没有参与,仍旧慢腾腾地跟在后面,甚至还有意控制了马儿的速度。

  跑了不到两公里,年轻人们便慢了下来,个个被寒风吹得脸和耳朵通红,只觉得衣服就跟没穿一样,这也是被寒风给吹透了!

  “舒服了吧?”郭保生哈哈大笑,上次他从四大队回来,被冻成了孙子似的,被同伴们开玩笑了好几天,现在终于轮到他笑回去了。

  李世英只是从口袋里掏出奶糖,一人丢了一颗,这起码能让人短暂地“暖和”一下,也算是聊胜于无了。

  土路上依旧很安静,只留下了一群年轻人的欢声笑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