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32章 我不是来要饭的!-《让你写公益歌,没让你写哭全网啊》

  话音落下,酒吧角落的气氛凝固了。

  肖雅脸上的崇拜和激动僵在嘴角,她想不通,天底下怎么会有人拒绝这样一份合同。

  那上面的每一条,都写满了“尊重”与“诚意”,是无数音乐人梦寐以求却求之不得的港湾。

  韩磊镜片后的目光也闪动了一下。

  他设想过张信可能会讨价还价,可能会对某些条款提出异议,但他完全没料到,对方会用“不能签”这三个字,把整件事堵死。

  这不合逻辑,不符合任何商业谈判的规律。

  酒吧老板老王远远地看着,心提到了嗓子眼。

  他不懂合同,但他看得懂气氛。

  他生怕好不容易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中的张信,又犯了他的倔脾气,把天大的机缘给推了出去。

  只有凌夜,依旧平静。

  他看着张信,没有追问,没有劝说,只是安静地等待下文。

  他知道,像张信这样的人,他的每一个决定背后,都立着一根二十年不曾弯折的脊梁骨。

  张信的手,轻轻抚过合同的边缘。

  “二十年前,天盛也给过我一份合同。”张信的声音很低,像是在说给自己听。

  “比这个差远了,但当时在我眼里,也像是登天的梯子。”

  “他们说,我的声音是珍宝,要为我打造一个时代,我信了。”

  他笑了笑,那笑里没什么温度,只有自嘲。

  “后来我才知道,他们要的不是珍宝,是要一个能放在货架上,随时可以贴上价签的商品。”

  “他们要磨平我的棱角,让我的歌去迎合那些他们认为会买单的耳朵。”

  “我不肯,于是,珍宝就成了垃圾,被扔在了角落里。”

  他抬起头,目光落在凌夜脸上,那双看过太多浑浊世事的眼睛,此刻清澈得像山泉。

  “这份合同,比天盛那份好一万倍,它好到…让我觉得不真实。”张信一字一顿。

  “它在供养一个艺术家,而不是在聘用一个音乐人。”

  “凌先生,我们萍水相逢,你这份‘供养’,我张信受不起。”

  “我不是来要饭的。”他拿起那份合同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。

  “我只是个唱歌的,二十年前是,现在也是。”

  这番话,让肖雅和韩磊终于明白了。

  这不是不识好歹,这是刻在骨子里的傲气。

  他被商业伤透了心,所以对任何形式的“圈养”都充满了警惕,哪怕这个笼子是黄金打造的。

  他可以合作,但不接受“供养”。

  他要的是平等的尊重,而不是被供奉在神龛里。

  “我明白了。”凌夜终于开口。

  他伸出手,从张信手里接过了那份合同。

  然后,在肖雅惊愕的目光中,从中间缓缓地,撕成了两半。

  “刺啦——”

  清脆的撕裂声,在嘈杂的酒吧里,显得异常清晰。

  “那么。”

  凌夜做完这一切,看着目瞪口呆的张信,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,重新问道。

  “没有了这份合同,你有什么要求?”

  张信怔怔地看着那堆碎纸。

  他想过凌夜会劝说,会解释,会用利益来打动他,但他怎么也想不到,对方会用这样一种方式来回应他的拒绝。

  那是一种无声的宣告:我懂你的骄傲,我尊重你的选择。

  张信的喉结上下滚动,眼眶控制不住地发热。

  他猛地低下头,掩饰住自己的失态。

  过了许久,当他再次抬起头时,声音已经恢复了平稳,只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。

  “我只要一个录音棚。”

  “隔音要好,设备要新,不能有人在我录歌的时候进来指手画脚。”

  “可以。”凌夜点头。

  “我唱的歌,做的后期,必须由我说了算,你们可以不用,但不能改。”

  “可以。”

  “我不参加商演,不接代言,不跑通告,不见媒体。”

  “可以。”

  张信看着凌夜,似乎想不出还有什么能难住对方的条件。

  他沉默了片刻,说出了最后一个要求。

  “我不拿薪水,也不要分红。”他看着那堆碎纸。

  “唱一首歌,结一首歌的钱,按市场价给就行,我不想欠你人情。”

  这是他最后的底线,一个独立音乐人最后的尊严。

  这一次,凌夜没有立刻回答。

  他站起身,酒吧里昏黄的灯光在他身后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。

  肖雅的心又悬了起来,她觉得张信的要求实在太过“不近人情”,这几乎是把自己当成了一个纯粹的临时工。

  “张老师,”韩磊终于忍不住,推了推眼镜,用他一贯严谨的措辞说道。

  “您误会了,我们工作室邀请您,是基于对您才华的认可,是希望建立长期的合作关系。”

  “按单结算的方式,并不符合我们…”

  “韩哥。”凌夜打断了他。

  凌夜绕过桌子,走到张信面前,伸出了自己的右手。

  “市场价给不了。”

  凌夜的声音很轻,却带着一种不容辩驳的力量。

  “因为你的音乐,没有市场价。”

  张信的瞳孔微微一缩。

  “所以,我们换个方式合作。”

  凌夜看着他,眼神清澈而坚定。

  “从今天起,你就是幻音工作室的音乐合伙人。”

  “我们不签艺人约,我们签的是对赌式的合作协议。”

  “对赌?”张信和韩磊都愣住了。

  “对。”凌夜点头。

  “你想要的录音棚,绝对的自由,全都给你。”

  “工作室不干涉你的任何创作和演唱,但会为你提供最好的资源、法务和宣发渠道。”

  “我们不谈薪水,只谈分成。”

  他顿了顿,说出了一个让韩磊都心头一跳的方案。

  “以你为主导创作或演唱的音乐项目,你拿项目纯利润的百分之三十。”

  “相应的,项目的制作成本,工作室承担百分之七十,你也需要用你的未来收益作为抵押,承担百分之三十。”

  凌夜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:“我赌你的才华能变成黄金,你也赌你自己的心血不会白费。”

  “这不是我雇佣你,而是我邀请你,和我一起,在这片市场上赌一把大的,你敢不敢?”

  这番话,彻底颠覆了张信的认知。

  他见识过资本的傲慢,也体会过人情的冷暖,却从未见过这样一种合作方式。

  这不是施舍,不是供养,甚至不是单纯的投资。

  这是一种近乎疯狂的信任,是一种将双方的利益与风险完全捆绑在一起的豪赌。

  凌夜把自己和整个工作室的资源都压在了赌桌上,然后平静地问他,你跟不跟?

  张信看着凌夜伸出的那只手,干净,修长,有力。

  他再看看自己那双布满老茧,指尖泛黄的手。

  他忽然笑了。

  二十年来,第一次,发自内心地笑了。

  笑得肩膀都在抖。

  他缓缓抬起手,没有丝毫犹豫,紧紧地握住了凌夜的手。

  “好。”

  一个字,重若千钧。

  这一刻,酒吧的喧嚣,网络的狂潮,外界的一切赞誉与诋毁,都远去了。

  肖雅捂住了嘴,眼泪在眼眶里打转。

  她觉得,自己今天看到的,比任何一部电影都更动人。

  韩磊靠在后面的墙上,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,镜片下的眼睛里,是前所未有的光亮。

  他看向凌夜的目光里充满了敬佩,这才是他认识的那个凌夜,既有艺术家的疯狂,又有商人的精明。

  这百分之三十的对赌协议,既给了张信最高的尊重和最大的激励,又将风险控制在项目本身,完全符合商业逻辑。

  他知道,从今天起,幻音工作室的音乐版图,将不再只靠凌夜一个人支撑。

  他们有了一把开了刃,且与他们同舟共济的无双利剑。

  而酒吧老板老王,则激动地一拍大腿,转身冲进吧台,拿出自己珍藏了十年,谁来都不肯卖的那瓶威士忌。

  “今天我老王请客!”他吼了一嗓子。

  “都给我喝!为了…新生的张老师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