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章 沛县的天,该换一换了-《秦时:截胡所有,多子多福》

  内堂中的烛火,“哔啵”一声轻响,溅起一粒微不可见的火星。

  死寂。

  吕公与那位身着县尉官服的中年男子,脸上的表情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凝固。前一刻还在品茗闲谈的从容,被江昊重重拍在案几上的那块凤鸟铁牌,以及那句石破天惊的“楚国余孽”,彻底击碎。

  县尉姓周,名勃,在沛县这片地界上,也算是一号说一不二的人物。他见惯了乡野的械斗,处理过市井的纠纷,可“楚国余孽”这四个字,却像一座无形的大山,轰然压在他的心头,让他瞬间便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。

  大秦立国,以法为纲,而这法网之上,悬着一柄最锋利的剑,剑锋所指,便是六国余孽!

  此事一旦沾上,轻则乌纱不保,重则……诛连九族!

  周勃的目光,死死地钉在那块古朴的铁牌上。那只展翅欲飞的凤鸟,此刻在他眼中,仿佛活了过来,化作一只浴火的凶禽,要将他这小小的沛县,焚烧殆尽。

  “江……江亭长,”周勃的声音,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干涩,“此物,从何而来?此事,可有实证?”

  他没有问真假,而是问“实证”。

  一词之差,便显露出了这位县尉内心的天人交战。他本能地感到了危险,却又嗅到了一丝足以改变他命运的、带着血腥味的机遇。

  江昊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他语气中的变化,脸上依旧是那副忧心忡忡的凝重。

  “回禀大人,此物乃我一位旧部冒死从一伙形迹可疑的悍匪身上夺来。那伙人共计五名,个个身手矫健,出手狠辣,绝非寻常江湖草莽。我那旧部……已不幸殉职。”

  江-昊面不改色地撒着谎,将田言伪造的剧情,说得如同亲身经历。

  “他们行事极为谨慎,似乎在沛县寻找着什么。我怀疑,他们只是先头部队,其后,必有大队人马!”

  这番话,半真半假,却字字诛心。

  “悍匪”、“身手矫健”、“先头部队”、“大队人马”,每一个词,都像一记重锤,敲在周勃那根名为“仕途”的脆弱神经上。

  若是寻常匪患,他大可按部就班,发下海捕文书,让手下亭卒游徼去慢慢清剿。可一旦和“楚国余孽”挂上钩,这性质就全变了。

  若他坐视不理,一旦这伙人在沛县闹出天大的乱子,上面追查下来,他周勃就是第一个替罪羊!

  可若是主动出击……万一对方真是穷凶极恶的叛逆,自己手下那百十号县兵,够不够人家塞牙缝的?

  一时间,周勃的额头上,竟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。

  这桩功劳,太大,也太烫手!

  就在这气氛凝滞到极点之时,一旁始终沉默不语的吕公,终于缓缓开口了。

  “周大人,”这位在沛县经营多年,人脉根深蒂固的老人,声音一如既往地沉稳,“此事,非同小可。宁可信其有,不可信其无啊。”

  他的目光从那铁牌上移开,落在了江昊的身上,眼神中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欣赏。

  “江贤侄少年英才,又是沙场宿将,对军中断事,想来比我等更有见地。依老夫看,此事,当以雷霆之势,将其扼杀于萌芽之中!否则,一旦糜烂开来,整个沛县,都将沦为修罗场!”

  吕公的话,像是一块巨石,投入了周勃那本就波涛汹涌的心湖。

  他这是在表态!

  沛县最大的地头蛇,在旗帜鲜明地支持江昊!

  周勃的心,猛地一沉。他知道,今天这浑水,他不想蹚,也得蹚了。

  江昊敏锐地捕捉到了周勃眼神中的那一丝松动,他知道,火候到了。

  他向前一步,对着周勃一揖到底,声音铿锵有力,充满了为国为民的赤诚:

  “大人!贼人势大,我沛县兵力有限。但国难当头,我江昊愿为大人马前卒!”

  “我已查明,那伙贼寇,如今正藏匿于城外三十里的乱葬岗一带。那里地势复杂,易守难攻。若无万全之策,贸然出击,恐遭不测!”

  他先是抬高敌人,制造压力,随即话锋一转,将那份早已准备好的“投名状”,递了上去。

  “但请大人放心!我已联络乡中数十名曾随我上过战场的旧部袍泽,他们个个悍不畏死,愿听大人调遣!”

  “吕公也已答应,愿出家财,为我等此战,提供所有粮草用度!”

  “如今,万事俱备,只欠大人您……登高一呼!”

  这一番话,说得是滴水不漏。

  有敌人情报,有可用之兵,有后勤保障。

  最重要的是,江昊将所有的功劳,都推到了周勃的面前,将自己摆在了一个“忠心下属”的位置上。

  周勃的呼吸,瞬间变得粗重起来。

  他的眼前,仿佛已经看到了一条金光闪闪的青云之路。

  剿灭楚国余孽!

  这是何等泼天的功劳!

  只要办成了此案,别说是升任郡尉,就算是调入咸阳中枢,也不是没有可能!

  他心中的最后一丝犹豫,是关于风险。

  江昊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,再次开口,而这一次,他的声音压得极低,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。

  “大人,此战,当以您马首是瞻,由您全权指挥!”

  “我江昊,与我那些袍泽,愿为前驱,为您扫平一切障碍!”

  “事成之后,所有功劳,尽归大人!我等……只求保境安民,护我沛县父老,不受贼寇侵扰!”

  这句话,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
  也是最毒的那一剂猛药。

  周勃猛地抬起头,死死地盯着江昊那张年轻却沉稳得可怕的脸。

  他看到了什么?

  没有野心,没有贪婪,只有一片赤胆忠心!

  一个完美的下属!一个能为他冲锋陷阵,却又主动让出所有功劳的……福星!

  周勃心中的天平,在这一刻,彻底倾斜。

  所有的风险,所有的犹豫,都被那“泼天功劳”的巨大诱惑,碾得粉碎。

  “啪!”

  一声巨响,周勃那只宽厚的手掌,重重地拍在了案几上,震得茶杯都跳了起来。

  “好!”

  他的眼中,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,那张威严的脸上,此刻写满了亢奋与决然。

  “就依江亭长所言!”

  “传我将令!即刻起,沛县城门戒严,许进不许出!召集所有县兵、游徼、亭卒,于县衙前集合!”

  他站起身,大步流星地向门外走去,走到门口时,他脚步一顿,回头看向江昊,眼神中已经带上了几分倚重与亲近。

  “江老弟,此次平叛,你便为我副手,随我一同调度!”

  “好!”江昊抱拳应诺,声音沉稳如山。

  看着周勃那急不可耐的背影,江昊的嘴角,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。

  成了。

  这把名为“沛县官府”的刀,他借到了。

  吕公缓缓从座位上站起,走到江昊身边,看着窗外那轮被乌云遮蔽的残月,苍老的脸上,露出一丝复杂难明的神色。

  他轻声叹道:“贤侄这一手借势之术,玩得真是……炉火纯青啊。”

  江昊转过身,对着吕公微微一笑,那笑容里,带着运筹帷幄的自信。

  “吕公谬赞了。”

  “我只是觉得……”

  他顿了顿,目光穿透了窗棂,望向了那片深沉的夜色,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即将到来的血与火。

  “沛县这片天,是时候,该换一换了。”

  这一夜,沛县仿若无眠。

  一张由官府、豪强与藏于暗处的獠牙共同编织的大网,正迎着夜色,无声张开。

  而那五位自以为是猎人的罗网杀手,对此,一无所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