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3章 一樽鸩酒问长生,我以枯木答天下-《秦时:截胡所有,多子多福》

  第153章:一樽鸩酒问长生,我以枯木答天下

  章台宫内,那股浓重到仿佛凝成实质的药味与腐朽气息,因嬴政最后那句嘶哑的话语,而变得愈发沉重。

  江昊的目光,平静地落在嬴政那只枯瘦如柴、却依旧死死抓住黑色丝绸竹简的手上。

  那双手,曾书同文,车同轨,统一度量衡,也曾挥斥百万大军,将六国版图尽数纳入囊中。

  而今,它却连推动一卷竹简,都显得如此力不从心。

  江昊没有立刻上前去接。

  他知道,这最后的礼物,绝不会那么简单。

  这是始皇帝,这位横压了一个时代的千古一帝,最后的考题。

  嬴政剧烈地喘息着,似乎刚才那句话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。他浑浊的眼中,那股鹰视狼顾般的锐利渐渐隐去,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近乎坦然的平静。

  他对着阴影处,轻轻摆了摆手。

  一名始终垂手侍立、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老宦官,无声地躬身,而后端着一个黑漆托盘,缓步走了出来。

  托盘之上,静静地放着一只晶莹剔透的白玉酒樽。

  樽中,盛着半杯琥珀色的液体,在宫殿顶端那颗硕大夜明珠的辉映下,荡漾着一种妖异而迷人的光泽。

  “此酒,乃朕命方士,穷尽天下奇珍,耗时十年,炼制而成的……长生酒。”

  嬴政的声音,轻得仿佛梦呓,却清晰地传入江昊耳中。

  “朕,已然无福消受了。”

  “江卿,你为帝国立下不世之功,又为朕求药奔波,劳苦功高。这杯长生酒,朕便赐予你,以彰你功绩。”

  老宦官迈着小碎步,将托盘恭恭敬敬地举到江昊面前。

  刹那间,一股奇异的、混杂着百种花果与某种金属矿物的芬芳,弥漫开来。

  那香气,馥郁芬芳,光是闻着,就让人精神一振,仿佛四肢百骸的疲惫都被一扫而空。

  然而,在江昊的视野中,一行冰冷的、只有他能看见的金色小字,悄然浮现。

  【神级洞察术已激活】

  【物品:九转断魂酿】

  【成分:以鹤顶红、见血封喉、七步蛇涎等九九八十一种天下至毒之物,辅以秘法炼制而成。】

  【效果:无色无味,香气欺神。宗师境之下,沾唇即死,神魂俱灭。大宗师饮之,亦会在一个时辰内真气逆乱,脏腑化为脓血,无药可救。】

  【备注:帝王心术的最终极体现。一杯酒,既是赏赐,也是考验,更是……赐死。】

  江昊的眼帘,微微垂下,长长的睫毛,遮住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明悟与冷冽。

  原来,这才是真正的礼物。

  是啊,他嬴政是何等人物?

  猜忌,是流淌在他血液里的本能。

  他可以托孤,可以授权,但他绝不允许一个他完全无法掌控的、甚至可能比他更强大的存在,在他死后,主宰他一手建立的帝国。

  所以,他需要一个答案。

  一个能让他彻底安心的答案。

  江昊若是不敢喝,便是心虚,是抗旨,之前所有的忠诚,都将化为泡影。赵成等人便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,将其当场格杀。

  江昊若是喝了,他便用自己的命,证明了所谓的“忠诚”。嬴政会欣慰地闭上眼,因为这个最大的威胁,将与他一同埋葬。

  而江昊若是当场揭穿这是毒酒……那更是愚蠢至极。

  君要臣死,臣不得不死。

  质疑君父的赏赐,本身就是最大的不忠。

  这是一个完美的闭环,一个用帝王威仪和天下法理编织的,无解的阳谋。

  大殿之内,死一般的寂静。

  那名老宦官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,端着托盘的手,开始微微颤抖。

  龙榻之上,嬴政那双浑浊的眼睛,再度变得锐利起来,如两柄出鞘的利剑,死死地锁定着江昊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。

  他在等。

  等江昊的选择。

  江昊抬起了眼。

  他的眼神,平静得宛如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,没有惊愕,没有愤怒,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。

  他就那样,在嬴政的注视下,伸出修长而有力的手指,从托盘上,端起了那只白玉酒樽。

  指尖的温润触感,与其中蕴含的致命杀机,形成了一种荒谬而和谐的统一。

  嬴政的瞳孔,骤然收缩。

  他看到江昊端起了酒,却没有立刻饮下,而是转身,缓步走到了寝殿的窗边。

  窗外,是死寂的宫苑。

  窗台上,摆着一盆早已枯死的兰草,枝叶焦黄,了无生机,就如同此刻躺在病榻上的嬴政,以及这个风雨飘摇的大秦帝国。

  “陛下。”

  江昊的声音,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。

  他没有回头,只是静静地看着那盆枯草,声音平淡,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。

  “臣自东海归来,一路所见,六国遗民蠢蠢欲动,百家余孽暗流汹涌。匈奴在北,百越在南,帝国看似强大,实则已是烈火烹油。”

  “陛下您,是这帝国的天。天若倾,则万物覆。”

  他缓缓转过身,目光再次与龙榻上的嬴政对视,那双深邃的眸子里,仿佛有星辰在流转。

  “陛下赐臣长生,臣,愧不敢当。”

  “因为臣所求,非一人之长生,乃帝国之长生。”

  话音落下的瞬间,他手腕一斜。

  那杯在无数人眼中代表着“长生”或是“死亡”的琥珀色酒液,化作一道晶莹的弧线,尽数被他倾倒进了那盆枯死的兰草花盆之中。

  嬴政的眼中,闪过一抹极致的失望与暴怒。

  他竟敢……

  他竟敢当着朕的面,将朕的“赏赐”,倒给一盆枯草?!

  这与当面抗旨,有何区别!

  然而,就在嬴政积蓄起最后一口气,准备下令将这个忤逆之人碎尸万段的瞬间,他看到了。

  他看到了让他此生,乃至他那波澜壮阔的一生中,都从未见过的,神迹。

  那盆本已枯死,连根茎都已干瘪的兰草。

  在吸收了那杯“毒酒”之后,它那焦黄的枝叶,竟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,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。

  一抹微弱到几乎不可见的绿意,从干枯的根部,顽强地向上蔓延。

  紧接着,在那枯槁的枝干顶端,一个比米粒还小的嫩芽,艰难地、却又无比坚定地,破开了死寂的表皮,探了出来。

  嫩芽迎风而长,舒展,抽条。

  一片。

  两片。

  三片……

  不过短短十数息的功夫,一株青翠欲滴、充满了盎然生机的崭新兰草,便亭亭玉立地出现在窗台之上,叶片上还挂着晶莹的露珠,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春雨的洗礼。

  死物,复生。

  枯木,逢春。

  这已经不是医术,不是方术,甚至不是江昊所知的任何一种人间伟力。

  这是……创造。

  是属于神明,才拥有的权柄!

  “哈哈……哈哈哈哈……”

  龙榻之上,嬴政先是死死地瞪大了双眼,布满血丝的眼球几乎要从眼眶中凸出。紧接着,他喉咙里发出一阵嗬嗬的怪响,随即,爆发出一阵前所未有的、畅快淋漓的大笑。

  那笑声,初时嘶哑,继而高亢,最后,响彻了整座章台宫。

  他笑了,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,笑得整个人都在剧烈地颤抖,仿佛要将生命中最后所有的不甘、猜忌、愤怒与释然,都付与这一笑之中。

  他明白了。

  他终于明白了。

  江昊不是权臣,不是枭雄,甚至不是一个单纯的“人”。

  他是一个自己永远也无法理解,也无需再去理解的,真正的“变数”。

  他用一场神迹,回答了自己所有的问题。

  他不是要推翻这个帝国,而是要让这个行将就木的帝国……如那盆兰草一般,枯木逢春,重获新生!

  有这样的人来继承自己的江山,夫复何求?

  笑声戛然而止。

  嬴政剧烈地喘息着,他那张灰败的脸上,竟浮现出一抹奇异的红晕。

 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,指了指自己龙榻的枕下。

  “拿……去……”

  江昊走上前,看着这位已经油尽灯枯的帝王,神情复杂。他伸手,从那绣着五爪金龙的枕头下,摸出了两样东西。

  一卷,用明黄色丝绸包裹,以金泥封口的竹简。

  正是那份,可以决定帝国未来的,摄政诏书。

  而另一件,则是一块通体温润,正面雕刻着山川日月,背面铭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祖龙,散发着淡淡威严的四方玉印。

  传国玉玺!

  当江昊的手,握住那枚尚带着帝王体温的玉玺时,他能清晰地感觉到,一股无形的、浩瀚的、属于整个帝国的气运,正通过这枚玉玺,疯狂地向他体内涌来!

  “朕的……大秦……”

  嬴政看着江昊手中的玉玺与诏书,浑浊的眼中,流露出最后一丝欣慰与彻底的释然。

  “从今往后……就……交给你了……”

 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,说完了这句话。

  而后,那双曾睥睨天下,令无数英雄豪杰为之俯首的眼眸,缓缓地,永远地,闭上了。

  千古一帝,始皇帝,嬴政。

  驾崩。

  寝殿之内,一片死寂。

  唯有窗台那株新生的兰草,在从云层缝隙中透下的、清冷的月光下,静静地摇曳着。

  江昊手握着尚有余温的传国玉玺,感受着那份沉甸甸的、足以压垮一个世界的重量,久久无言。

  就在此时,殿外,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,由远及近,清晰地传来。

  伴随着的,还有甲胄碰撞的铿锵之声。

  赵成,和他那些所谓的“清君侧”的盟友们,终于按捺不住,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