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5章 罗刹分羹·寒门暗誓-《诡世九品:魏晋二十重规则炼狱》

  显阳殿前的“凝视”酷刑,不知持续了多久。当那低沉威严的号角声再次响起,宣告本次值守结束时,几乎所有幸存的士兵都如同虚脱般,瘫软在地,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,仿佛刚从溺水的边缘挣扎回来。

  每个人的眼睛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丝,干涩、刺痛、视线模糊是最普遍的后遗症。更有甚者,因为精神过度紧绷和体力透支,直接昏厥过去。没有人说话,广场上只有一片劫后余生的沉重喘息和压抑的呜咽。

  谢昭也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和脱力。即便他找到了取巧的方法,那种持续对抗规则冲击、精密控制眼球肌肉的消耗依旧是巨大的。他靠着冰冷的廊柱,缓缓坐下,闭上眼睛,尽可能快地恢复着精力。

  胸口那半块玉佩,在值守结束时,那丝与殿内阴影的隐晦联系也随之切断,恢复了冰冷沉寂。但那短暂的联系,以及窥见的疑似“寄生”现象,如同一个冰冷的楔子,钉入了他的思绪。

  幼主……或许早已不是需要护卫的对象,而是这饥饿规则的核心组成部分,甚至可能是……被操控的傀儡?那么,他们这些禁卫的“职责”,其意义何在?仅仅是为了维持这套规则运转的“祭品”吗?

  饥饿,如同永不熄灭的余烬,再次开始灼烧他的肠胃,提醒着他最现实的生存危机。上一次分食的那一点点肉糜带来的能量,早已在这次残酷的值守中消耗殆尽。

  时间,在饥饿与疲惫的煎熬中缓慢流逝。肉糜云的光芒似乎永远停留在那令人压抑的暗红色调,无法判断具体的时辰。

  就在众人几乎要被疲惫和饥饿彻底压垮时——

  轰隆隆!

  一阵沉闷的、仿佛巨石摩擦的巨响,从台城外墙的方向传来!紧接着,是某种巨大重物拖曳地面的刺耳噪音,以及……隐隐约约的、非人的咆哮和狂笑?

  所有士兵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动,挣扎着抬起头,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,脸上充满了惊疑不定。

  老什长脸色一变,侧耳倾听片刻,沙哑道:“是……是那些围城的叛军!那些‘罗刹’!”

  罗刹?规则映射下的苏峻叛军?

  很快,更加清晰的声音传来,那非人的咆哮声中,竟然夹杂着字正腔圆、却充满了戏谑和恶意的喊话声,如同经过某种扩音规则的处理,清晰地传入了台城内部:

  “喂!里面的晋军听着!”

  “尔等皇帝小儿,早已饿得啃食殿柱了吧?哈哈哈哈哈!”

  “我大军主帅,苏镇西(苏峻)仁德!念尔等皆是晋室子民,不过是被奸佞裹挟,困守孤城,实在可怜!”

  “特此!分尔等一口‘羹’食!”

  话音未落,只见数个黑点从城外被高高抛起,划过一道抛物线,越过宫墙,“噗通”、“噗通”地砸落在台城内部的空地上!

  那竟然是几个还在冒着腾腾热气的大木桶!桶身沾满了暗红色的、粘稠的、疑似血迹的污秽,桶口用粗糙的木板盖着,但依旧有浓郁到令人发指的肉香气逸散出来!

  那肉香,与宦官分发的肉糜香气类似,但却更加狂野,更加腥臊,仿佛掺杂了某种野兽的气息,刺激得所有饿疯了的人肠胃再次疯狂抽搐起来!

  “是吃的!”

  “外面扔进来的!”

  “叛军……叛军给的?”

  士兵们瞬间骚动起来,眼中再次冒出贪婪的绿光,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扑向那些木桶!饥饿已经快要摧毁他们最后的理智和警惕。

  “都别动!”老什长声嘶力竭地吼道,试图维持秩序,但他的声音在巨大的诱惑面前显得如此无力。甚至连他自己,看着那些木桶,喉结也在剧烈滚动。

  城外的狂笑声再次响起,充满了戏谑和残忍:

  “怎么?不敢吃?怕我等下毒?”

  “哈哈哈哈!放心!要杀尔等,何必浪费粮食?只需再围困几日,尔等自会化为饿殍!”

  “此乃‘诚意之羹’!食之,愿降者,可自缚出城,我军必不加害,还有饱饭可食!”

  “若不愿降……呵呵,也能做个饱死鬼嘛!总好过饿得啃食同袍吧?哈哈哈哈哈!”

  恶魔的低语!

  这所谓的“罗刹分羹”,其恶毒之处在于,它精准地击中了所有人内心最深的恐惧和渴望!它给你一个看似“选择”的机会,实则是在摧毁你最后的精神防线!

  是坚守那虚无缥缈的忠义,活活饿死,甚至可能陷入人相食的地狱?

  还是放下武器,接受叛军(规则化身)的“恩赐”,换取一丝苟延残喘的机会?

  巨大的诱惑和更巨大的恐惧,如同两只巨手,撕扯着每个人的灵魂。

  立刻就有几个彻底被饥饿压垮的士兵,哭嚎着:“我受不了了!我要吃!投降就投降!” 他们连滚爬爬地冲向最近的一个木桶,疯狂地掀开桶盖!

  更加狂暴的肉香瞬间爆发出来!

  桶内,是剧烈翻滚的、更加粘稠、颜色更深、几乎如同凝固血液般的肉羹,里面甚至能看到一些未曾完全煮化的、带着皮毛或指甲的可疑碎块!

  那几名士兵早已顾不得这些,如同饿鬼扑食般,将手甚至头脸埋入桶中,疯狂地吞食起来!

  “呃啊……好吃!”

  “呜呜……活过来了……”

  他们发出满足又痛苦的呜咽声,身上沾满了油腻的肉羹,状若癫狂。

  没有人阻止他们。剩下的士兵们看着这一幕,眼神复杂到了极点,有恐惧,有鄙夷,但更多的……是几乎无法压抑的羡慕和动摇!

  投降……就能活?

  就能吃饱?

  这个念头如同瘟疫般开始蔓延。

  老什长嘴唇哆嗦着,看着那些疯狂进食的士兵,又看看周围眼神逐渐变化的同袍,脸上露出了绝望的神情。他知道,军心……快要散了。

  就在这时——

  咻!咻!咻!

  数支弩箭突然从宫墙暗处射出,精准无比地命中了那几个正在疯狂进食的士兵!

  箭矢力道极大,瞬间将他们钉倒在地!

  动手的,是另一队负责监察的禁卫,他们的眼神冰冷而麻木,仿佛只是执行某种既定的程序。

  【规则触发:阵前通敌,食“罗刹羹”,视为叛变,立杀无赦!】

  冰冷的规则提示仿佛在每个人心中响起。

  那些刚刚还在羡慕动摇的士兵,顿时如坠冰窟,彻底清醒过来!

  原来,这“罗刹分羹”本身,就是一个巨大的陷阱!吃了,就意味着选择了“投降”,立刻会被规则判定为叛徒处死!

  城外再次传来叛军疯狂而戏谑的大笑,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:

  “哈哈哈哈!蠢货!真是蠢货!给了机会都不中用啊!”

  “既然不愿降,那就在里面慢慢烂掉吧!”

  绝望,如同冰冷的潮水,再次淹没了所有人。

  原来,根本没有选择。

  坚守是饿死,投降是立刻死。

  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死局!

  台城,就是一个巨大的、缓慢收紧的死亡绞索!

  谢昭冷眼看着这一切,心中寒意更甚。这“罗刹分羹”的规则,其目的根本不是为了招降,而是为了玩弄人心,展示绝望,加速守军精神的崩溃!

  就在这绝望的气氛达到顶点的时刻——

  谢昭感到怀中,那贴身藏着的、来自第五卷谯城寒门士卒的血书名单,突然微微发烫!

  一股微弱却异常坚韧的、充满了不甘与愤怒的意念,如同沉睡的火山般,从名单中弥漫出来,轻轻触动了他的心弦。

  与此同时,他胸口那半块冰冷的玉佩,似乎也被这血名单中蕴含的、同属于底层挣扎者的悲愤气息所引动,竟然不再散发寒意,反而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……共鸣与温暖?

  仿佛云娘和小禄子的悲剧,与这血名单上无数被门阀剥削、最终冤死的寒门士卒的命运,在某种程度上,产生了跨越时空的连接——他们都是这吃人世道下的牺牲品!

  谢昭猛地一愣。

 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!

  他缓缓站起身,在所有士兵绝望、麻木、不解的目光中,走到了广场中央。

  他没有去看那些散发着致命诱惑的肉羹木桶,也没有看城外的方向。

  他的目光,扫过周围每一个面黄肌瘦、眼窝深陷的同袍,声音因饥饿而沙哑,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、奇异的力量:

  “兄弟们……”

  “看看我们自己!看看这台城!”

  “饥饿,是真的。死亡,也是真的。”

  他的声音不高,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。

  “但是,投降,真的有活路吗?”他指向那些被弩箭钉死的士兵,“他们,就是答案!”

  “外面的叛军,所谓的‘罗刹’,他们和我们一样,不过是这乱世中的棋子,甚至可能……是更可悲的傀儡!他们的‘恩赐’,比太监分的毒肉糜,更加致命!”

  他的话,如同冰冷的刀子,剖开了血淋淋的现实。

  “我们守卫的是什么?是一个可能早已被‘东西’寄生的幼主?还是一个早已腐朽不堪的晋室?”

  士兵们沉默着,眼神剧烈波动。

  “也许,都不是!”谢昭的声音陡然提高,他猛地捶了一下自己的胸口,那里面藏着血名单和玉佩,“我们守卫的,也许从来不是那殿里的谁!”

  “我们守卫的,是作为一个人,最后的底线!”

  “是饿死,也不去吃那沾满同袍血的‘罗刹羹’的底线!”

  “是哪怕化作枯骨,也不向门外那些玩弄人心的恶鬼低头的……一口气!”

 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,扫过众人,仿佛要看进每个人的灵魂深处:

  “想想谯城!想想祖豫州!想想那些和咱们一样,被门阀当成猪狗,被胡人当成两脚羊,却依旧挣扎着想要活下去的寒门子弟!想想我们当初拿起刀,究竟是为了什么?!”

  “不是为了效忠某个皇帝,不是为了保护某个门阀!”

  “是为了让我们,和我们身后那些可能早已死去的父母姐妹,能像个人一样,活下去!”

  “如果投降能换来这样的活,我谢昭第一个开城!”

  “但能吗?!”

  他猛地伸手指向城外,声音如同炸雷:

  “不能!他们只会把我们变成和他们一样的怪物!或者连怪物都不如的肥料!”

  “所以——”

 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,却带着钢铁般的决绝:

  “就算要死,也得站着死!”

  “就算饿得啃食墙皮,也不能丢了心里那最后一把火!”

  “这把火,叫不甘!”

  “叫寒门子弟,宁死不跪!”

  这番话,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,在所有士兵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!

  他们或许不懂太多大道理,但谢昭的话,却精准地戳中了他们内心最深处、被饥饿和恐惧掩盖了的东西——那一点作为人的尊严,那一点对不公世道的愤怒,那一点寒门子弟世代积累的、微弱却不灭的“不甘”!

  老什长怔怔地看着谢昭,浑浊的老眼中,似乎有了一点微弱的光。

  其他士兵们,也纷纷抬起头,眼中的麻木和绝望渐渐被一种更加复杂的情绪取代——悲愤、决绝、以及一丝被点燃的、微弱的血性!

  是啊,投降是死,坚守也是死。

  那为何不死的,稍微像个人一点?

  “寒门子弟……宁死不跪……”有人低声重复着,握紧了手中的刀。

  一股悲壮而凝重的气氛,开始取代之前的绝望和动摇。

  谢昭感受着怀中那微微发烫的血名单,以及那似乎传来一丝暖意的玉佩。

  他知道,他暂时用“寒门之誓”,对抗了“罗刹分羹”的诱惑,凝聚了即将涣散的军心。

  但这远远不够。

  肉体的饥饿无法用精神完全填补。

  他需要找到真正的,破局之路。

  那条路,或许就在那口井中,在那段被扭曲的悲情之下,在那被寄生的幼主之后。

  【世界频道·全场震撼】

  主画面完整记录了“罗刹分羹”的陷阱与谢昭“寒门暗誓”的全过程!

  (区域:东亚-华夏):

  【用户:燃起来了!】:“寒门子弟,宁死不跪!!” (热血沸腾表情刷屏)

  【用户:泪目】:“是谯城那份血名单!它还在发光!寒门的魂没散!”

  【用户:社会学分析】:“谢昭找到了对抗规则的精神武器!不是忠君,而是底层人民的集体愤怒和不甘!”

  【用户:玉佩暖了】:“注意到了吗?云娘的玉佩对血名单有反应!被压迫者的悲鸣是相通的!”

  (区域:欧洲-观望区):

  【用户:骑士精神】:“上帝!这是何等悲壮的宣言!为了尊严而战!愿主保佑这些不屈的灵魂!”

  【用户:社会学家】:“精彩!将个人悲剧上升为阶级共鸣!谢昭找到了规则逻辑的漏洞!它无法理解这种超越个体的集体信念!”

  【用户:高卢致敬】:“致敬!这是属于人类精神的胜利!虽然可能很短暂……”

  (区域:大和-平安京):

  【用户:武士之魂】:“斯国一!这才是真正的武士道!无关效忠,关乎气节!”

  【用户:阴阳寮记录】:“集体信念的力量……竟然能短暂干扰规则?晴川大人,请注意这个现象!”

  (区域:北美-毁灭焦土):

  【用户:胡风沉寂】:“……不甘?尊严?可笑的挣扎!(但咆哮声似乎减弱了一丝)”

  城外叛军的狂笑和叫骂声不知何时停止了,似乎也有些意外于台城内突然凝聚起来的那股悲壮决死之气。

  肉糜云依旧低垂。

  饥饿依旧刻骨。

  但有什么东西,已经不一样了。

  谢昭握紧了刀,目光再次投向那口幽深的宫井。

  是时候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