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1章 忧心徭役夜难眠 稚子求方试古剂-《胎穿农家子,科举来扬名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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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第四十一章 忧心徭役夜难眠 稚子求方试古剂

  这一夜,陈彦躺在自己的小床上,辗转反侧,久久无法入眠。

  窗外月色清冷,透过窗棂洒在地上,形成一片片模糊的光斑。屋内,弟弟妹妹们早已进入梦乡,发出均匀的呼吸声,而陈彦的脑海里,却反复回响着祖父和父亲那沉重的话语,以及那些关于徭役悲惨景象的描述。

  炎热夏季,烈日灼烤,无遮无拦的工地……沉重的劳役,监工的鞭笞,馊臭的食物……中暑、脱水、热射病……一个个可怕的词汇在他脑中盘旋。

  他尤其揪心于“中暑”。在这个时代,医疗条件极其有限,中暑(古称“发痧”或“中暍”)一旦处理不当,极易迅速转为重症,死亡率极高。缺医少药,加上恶劣的环境和超负荷的体力消耗,中暑几乎成了徭役场上索命的无常。

  “必须做点什么!”这个念头越来越强烈。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家人、看着乡亲们可能踏上那样一条不归路。自己虽年幼,无力改变朝廷法令,但或许……或许可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,尽可能增加一点他们生存下来的希望?

  前世的知识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,泛起层层涟漪。他猛地想起了一样东西——藿香正气水(或散)!这是应对暑湿感冒、胃肠型感冒、乃至预防和缓解中暑症状的经典方剂!其组成药材大多常见,药理明确,效果显着!

 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心中逐渐成型。

  第二天一早,陈彦依旧按时到了赵府,但眉宇间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忧虑和心不在焉。

  细心的赵文渊很快察觉到了爱徒的异常。在讲解了一段《孟子》后,他放下书卷,温和地问道:“彦儿,今日似乎心神不宁,可是家中遇到了难处?”

  陈彦起身,恭敬行礼,脸上带着恳切:“回老师,学生确有一事相求。昨日家中得知朝廷徭役将至,家父、叔父恐需应役。学生忧心夏日酷暑,役所艰苦,人易中暍(中暑),家中却无备无防。学生曾于杂书中偶见一古方,云可解暑辟秽,想尝试配制些许,以备不时之需。故斗胆向老师告假半日,欲去镇上的药铺寻购些药材。”

  赵文渊闻言,微微一怔,看向陈彦的目光中充满了惊讶与更深沉的赞赏。他没想到这孩子不仅学业优异,更有如此孝心和仁念,竟能想到为即将服役的家人提前准备药物!这份心思之细腻、考虑之周全,远超寻常孩童,甚至许多大人都未必想得到。

  “难得你一片孝心,虑事竟如此周全。”赵文渊捻须颔首,眼中满是欣慰,“此乃人子之本分,为师岂有不准之理?半日怎够?寻药试方,非仓促可成。予你两日假期,专心办理此事。若有所需,或遇难处,亦可来寻为师。”

  “谢老师成全!”陈彦大喜,深深一揖。老师的理解和支持,给了他莫大的鼓励。

  放学后,陈彦坐上三叔陈延岳的驴车,却没有直接回家,而是说道:“三叔,我们先不回去,去镇上的药铺一趟。”

  陈延岳正甩着鞭子,闻言一愣,诧异地回头:“去药铺?大侄子,你哪儿不舒服了?可是在学堂累着了?”脸上立刻露出关切之色。

  “不是的,三叔,我没事。”陈彦摇摇头,小脸上露出与年龄不符的郑重,“我是想去买些药材。”

  “买药材?”陈延岳更糊涂了,“买那玩意儿干啥?咱家没人生病啊?是不是娘还是嫂子身子不爽利?”他立刻想到了家里两位身体相对较弱的女性。

  “也不是。”陈彦组织了一下语言,尽量用三叔能听懂的方式解释,“三叔,昨天爷爷不是说徭役快来了吗?您想想,那徭役干活,肯定是在大太阳底下,最热的时候!人顶着那么毒的日头干重活,很容易中暑的!就是‘发痧’,弄不好会死人的!”

  陈延岳虽然神经大条,但“发痧会死人”这话他是听过的,脸色也凝重了些,点了点头:“嗯,这倒是……往年夏天地里干活,也常有人发痧。”

  “所以,”陈彦继续道,“我想去买些药材,试着配一点防中暑、解暑气的药。要是爹和叔伯们真要去服役,带上一点,说不定关键时候能顶大用!就算用不上,有备无患也是好的。”

  陈延岳瞪大了眼睛,像是第一次认识自己这个大侄子一样,上下打量着他,好半晌才咂咂嘴道:“好家伙!大侄子,你这脑袋瓜子是怎么长的?连这都想到了?读书人就是不一样!行!三叔听你的!你说去哪家药铺,咱就去哪家!”

  他被陈彦的话说服了,同时也觉得这事儿挺新奇,甚至隐隐有种“我大侄子要干大事”的兴奋感。

  驴车拐了个弯,来到了镇上最大的“济世堂”药铺。

  一进药铺,浓郁复杂的草药气味便扑面而来。伙计见是一个半大少年带着一个年轻汉子进来,虽觉奇怪,但还是上前招呼。

  陈彦深吸一口气,走上前,仰头对伙计道:“伙计哥哥,我想买些药材。”说着,他从怀里掏出一张事先写好的纸条,上面是他凭借记忆默写出的“藿香正气散”的基础配方,包括:藿香、白芷、紫苏、茯苓、半夏、陈皮、甘草、大腹皮等十余味药材,并注明了大致所需的分量。

  伙计接过纸条一看,上面字迹工整,药名、分量写得清清楚楚,不禁有些惊讶地看了陈彦一眼:“小兄弟,你这方子……是家里大人让你来抓的?”他很难相信这么详细的药方是一个孩子开出来的。

  陈彦早有准备,镇定地回答:“家中长辈知晓。麻烦哥哥按方抓药即可,每样先来……三剂的分量吧。”他不敢一次买太多,一来钱不一定够,二来也需要先试验一下。

  伙计虽仍有疑虑,但见陈彦对答流利,条理清晰,旁边的陈延岳也一副“听我大侄子”的模样,便不再多问,道了声“稍候”,便转身去称药抓药。

  陈延岳好奇地凑到柜台前,看着伙计将那一样样或干枯或切片或成块的药材用小秤称好,用油纸分包,只觉得眼花缭乱,低声对陈彦道:“大侄子,这些树皮草根真的能防发痧?”

  陈彦小声解释:“三叔,这不是树皮草根,是药材。它们配在一起,有的能解暑,有的能化湿,有的能和胃,正好对付又热又湿的环境引起的毛病。”他尽量说得浅显。

  很快,药包好了,算下来竟花了将近一百文钱!陈延岳咋舌不已,但还是痛快地付了钱(陈彦出发前向母亲要了钱,张桂娘虽不知儿子具体要做什么,但相信儿子,还是给了)。

  抱着几大包药材坐上驴车,陈彦心中既有些激动,又有些忐忑。方子是前世验证过的,理论上没问题,但具体到这个时代药材的炮制工艺、药效强度,以及最终配制出来的效果,都还是未知数。

  回到家,面对家人疑惑的目光,陈彦没有过多解释,只说是老师布置的课业,需要认识些药材。他将药包仔细收好,心中已经开始盘算着如何利用明天的假期,悄悄地尝试配制他的“藿香正气水(散)”了。

  他知道,这只是对抗残酷现实的第一步,但无论如何,他必须尝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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