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 商队迷途·毒雾疑云-《青木医仙:开局觉醒碧落青木体》

  青禹翻过矮墙,脚踩进野地的湿泥里。蒿草高过膝盖,刮得小腿生疼。他没停,顺着那串踏云履的脚印往前走。脚印一直没断,三天没散,说明走的人不急,也不躲。这是商道老手的步子,稳,匀,省力。

  他脸上抹了泥灰,衣角撕开几道口子,右手一直微微抽着,像抽风的傻孩子。这是他娘教过的一招——乱世里,死人没人管,疯子更没人杀。他低着头,嘴里含了口水,时不时吐一口白沫,肩膀一抖一抖地往前蹭。

  第三天晌午,脚印到了头。前面是条土路,两辆药车停在道边,车夫在喂马,一个穿灰袍的中年男人站在车头,手里拿着竹牌点数。

  青禹趴在外围草丛里看了半刻。车上有百草阁的标记,青底白字,绣的是三叶一花。他认得,娘提过。他等车夫走远,突然从草里爬出来,跌跌撞撞扑向最近的药筐,嘴里“啊啊”叫着,手乱抓,一头扎进苦参堆里,缩成一团。

  灰袍男人皱眉走过来,踢了他一脚:“哪来的疯崽子?滚!”

  青禹翻个身,口水顺着嘴角流,眼睛翻白,手指抽搐着指向远处,像是看见什么吓人的东西。男人又踢了一脚,他顺势滚进筐底,整个人埋进药材里,只露个后脑勺。

  “晦气。”男人啐了一口,“扔出去。”

  车夫刚伸手,青禹突然从筐里抓了把苍术,胡乱往嘴里塞。苦得他脸都皱了,可他还在嚼,一边嚼一边笑,眼泪直流。

  车夫愣了:“这傻子……真吃啊?”

  “算了。”男人摆手,“带个药童也是带,脏活累活让他干。真死在路上,扔了就是。”

  青禹蜷在筐底,听着车轮碾上土路的声音。药草味混着汗臭,闷在鼻子里。他闭着眼,手指悄悄摸了摸袖子里的银针包。三根,短针,藏在夹层里。他没碰《青囊玄经》,那书贴着心口,烫得厉害。

  车走了一下午。天快黑时,停在荒原边上。风从地缝里钻出来,带着股铁锈味。马突然躁起来,咴咴直叫,前蹄乱刨。车夫去查看,发现马鼻流出黑沫,腿一软,跪在地上抽搐。

  “毒雾!”有人喊。

  青禹从筐里爬出来。雾从地底冒,青灰色,贴着地皮走,像活物。他蹲下,抓了把土闻了闻,又掰开马嘴看舌根。黑紫,起泡。

  他跳上车辕,抓起紫苏叶和鬼面花根,揉碎了往马鼻上抹。掌事冲过来,一把将他掀翻在地:“小疯子找死?这毒雾见药就炸!”

  话没说完,掌事突然捂住喉咙,跪了下去。

  青禹抬头,看见他眼白发青,鼻孔渗出血丝,一滴一滴落在地上,冒绿烟。他认出来了——腐骨茶。三日前掌事在驿站喝的,他闻过那杯子的味,甜里带腥,像烂梨泡进铁水。

  他翻身爬起,袖中银针已夹在指间。针尾裹着药粉,是他把青木丹碾碎混了苏叶灰调的。他一把扯开掌事衣领,针扎进天突穴。药粉遇血,“嗤”地一声冒烟,绿得刺眼。

  掌事喉咙里“咯”了一声,喘上气了。

  四周静下来。车夫和护卫围上来,盯着青禹。

  “你……怎么知道?”掌事撑着地,声音哑。

  青禹低头,声音含糊:“我……看见……袖子湿……有味……”

  掌事愣住,下意识抬手看袖口。一块黑铁令牌从内袋滑出来,掉在泥里。上面刻着“黑岩城·季”三个字,边角有裂纹。

  青禹盯着那块牌子,手指微微一动。他认得这个印,青霜城血案当晚,有个黑袍人袖口就别着同样的牌子。他没动,慢慢弯腰,把令牌捡起来,递过去。

  掌事接过,盯着他看了很久。

  “你叫什么?”

  青禹摇头,嘴里“啊啊”两声。

  “哑巴?傻?还是装的?”掌事声音低了。

  青禹不答,只指了指雾。

  雾还在漫,马倒了三匹,剩下的也站不稳。掌事咬牙:“走不了了。得等雾散。”

  “不。”青禹开口,声音清楚,“雾……遇热……升……往高处走。西边……有坡。”

  掌事眯眼:“你看得出风向?”

  青禹没答,只把手里剩下的鬼面花根扔出去。花瓣在雾里飘了两下,往西边斜。

  掌事盯着他,半晌,挥手:“解车,上坡。这小子,带上。”

  一行人推着药车往西。青禹走在最后,手扶着车尾。他回头看了一眼荒原。雾底下,地缝还在冒气,像有东西在下面喘。

  上了坡,雾果然薄了。掌事让人搭帐篷,生火。火一起,他叫青禹过去。

  “你懂医?”

  青禹点头。

  “谁教的?”

  青禹指了指自己脑袋,又比了个割的动作,意思是“自己学的”。

  掌事冷笑:“百草阁不收疯子,也不收野种。你要是真有本事,留着。要是装神弄鬼,下一具尸体就是你。”

  青禹低头,不说话。

  掌事把令牌塞回袖子,转身走了。

  半夜,青禹靠在药车边,没睡。他掏出那本《青囊玄经》,翻到裂纹最深的一页。指尖泛绿,轻轻扫过血渍。字浮出来:“去九垣……找陆……”后面还是糊的。

  他合上书,塞回怀里。手碰到腾蛇蛋,温的。蛋壳的裂缝比前两天长了,青光偶尔闪一下,像呼吸。

  他抬头看天。云裂开一道缝,漏出一颗星。他盯着看了很久。

  第二天一早,队伍重新上路。掌事让人给青禹套了件旧药童服,灰布的,袖口磨破了。他被安排在第二辆车,负责看药、喂马。

  车走了一上午,进了山道。路窄,一边是崖,一边是沟。青禹坐在车尾,手里捏着一片紫苏叶,时不时往马鼻上擦一点。

  快到午时,掌事突然叫停。

  前面路上,倒着一匹马,已经僵了。脖子扭曲,嘴里全是黑沫。车夫去查看,发现马鞍上绑着个竹筒,封着蜡。

  掌事让人打开。里面是张纸条,写着:“东三日,货已备,速来。”

  掌事脸色变了。他把纸条攥紧,回头看了青禹一眼。

  青禹低头,假装在整理药材。

  掌事没说话,挥手:“绕路,走北线。”

  队伍调头。青禹坐在车上,手慢慢摸向袖中银针。北线更远,也更险。但他不问,不看,只低头干活。

  傍晚扎营,掌事又叫他过去。

  “你昨天说雾往高处走,怎么知道的?”

  青禹指了指地:“湿气……重……沉。热……轻……升。”

  “那马中毒,你怎么知道用鬼面花根?”

  “根……苦……解毒。”

  掌事盯着他:“你识字?”

  青禹摇头。

  “不识字,能配药?”

  青禹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,打开,里面是几种药粉,每包都标了刻痕。他指了指自己的头,又指了指心口,意思是“记在心里”。

  掌事沉默很久,突然说:“你要是真傻,活不过三天。要是聪明,也别太聪明。”

  青禹低头,应了声“嗯”。

  掌事转身要走,忽然脚下一滑,手撑在车辕上。他袖口一松,那块黑岩城令牌又掉了出来。

  青禹弯腰去捡,手指碰到令牌的瞬间,掌事猛地抬脚,踩住他的手。

  “别碰它。”

  青禹抬头。

  掌事眼神冷:“这东西,看见了,就得忘。”

  青禹慢慢抽出手,把令牌递过去。

  掌事接过,塞进怀里,走了。

  青禹坐在地上,看着自己的手。掌心被踩出一道红印,火辣辣地疼。他没擦,只把袖子拉下来,盖住手背。

  夜里,他靠在车边,听见掌事和车夫低声说话。

  “……不能走北线……太远……货等不了……”

  “那怎么办?东线有雾,马都死了……”

  “绕小道……穿林子……快一天……”

  “可林子里……听说有东西……”

  “闭嘴!照做。”

  青禹闭上眼,没动。

  第二天,队伍拐进一条小道。林子密,阳光照不进来。青禹坐在车尾,手一直按在短木剑上。剑柄的藤蔓沾了露水,滑腻腻的。

  走到半路,马突然停了。马鼻抽动,耳朵竖起。

  青禹抬头。

  前方树根处,又冒出了青灰色的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