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章 最后的试探-《太后穿成傻丫头后》

  车辕上的老车夫低着头,仿佛对宅院内的一切纷扰都漠不关心。休书与银两已然在手,灰布衣裙也换上了身,通往自由的门槛似乎只剩一步之遥。

  就在她即将离开的瞬间,一个身影猛地从门内冲了出来,带着一股决绝的、近乎疯狂的气势,是张氏!

  她显然不甘心那三两银子就这么白白飞走,更咽不下昨日被当众吓退的那口恶气。她不敢直接抢夺银两休书,却想在这最后关头,用最恶毒的方式,再羞辱沈清徽一次,仿佛这样才能证明她并非全然怯懦。

  “站住!” 张氏尖声叫道,手里拿着那件红色的嫁衣,脸上带着一种扭曲的、混合着嫉恨与报复的快意,“你嫁进陈家!虽然你这扫把星穿过了,如今留下自是应当,还有——” 她目光扫过沈清徽身上那套灰布衣裙,眼中闪过精光,“这套衣裳是陈家的!你想穿着走?没门!把你身上那套也脱下来!要滚,就干干净净地滚出去!”

  她竟是想逼沈清徽当场脱下衣物,赤身裸体地离开!

  此言一出,连门外的陈老爹和王氏都愣住了。陈老爹脸上露出不赞同的神色,觉得张氏此举太过下作,有失体统。王氏则眼神闪烁,并未立刻阻止,她心底那点阴暗的念头,或许也觉得让这碍眼的人以最不堪的方式离开,能稍微平息她的怨愤。

  几个守在外面的婆子丫鬟也倒吸一口凉气,面面相觑,觉得二奶奶这招太狠,但无人敢出声。

  空气瞬间凝滞,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沈清徽身上,等待着她的反应——是屈辱地服从?还是羞愤地抗争?

  沈清徽在马车里,听到外面的动静,竟是笑了,她直起来背,慢慢的站了起来,掀开马车帘子,缓缓走了下来。

  陈宅门口的人,看着走下来的沈清徽,莫名有些慌张,下意识的倒退了一步。

  农清徽慢慢的走过来,面对状若癫狂的张氏,脸上没有预料中的惊慌、羞耻或愤怒,只有一种极致的、冰冷的平静。那目光,如同腊月的寒潭,深不见底,看得张氏心头莫名一慌。

  “二奶奶,” 沈清徽开口,声音不高,却清晰地敲打在每个人的耳膜上,“你确定,要留下这身‘晦气’?”

  她指了指被张氏攥在手里的红嫁衣,语气平淡得令人心头发毛。

  张氏强撑着气势,扬着下巴:“当然!陈家的东西,一样也不能让你带走!”

  “好。” 沈清徽竟点了点头,嘴角勾起一抹极淡、却让人脊背发凉的弧度,“既然如此,那便依二奶奶。”

  她非但没有去脱身上的灰衣,反而向前逼近一步,目光如同无形的针,刺向张氏:

  “只是,二奶奶需想清楚了。这身嫁衣,沾染了‘冲喜’未成的怨气,浸透了‘未亡人’的悲苦,更承载了昨日孙奶奶口中那位‘过路仙’的些许气息……可谓集阴煞、怨念、乃至一丝仙家残留之念于一身,乃是至阴至晦之物。”

  她每说一个词,张氏的脸色就白一分,攥着嫁衣的手也开始微微颤抖。

  “二奶奶执意要留下这等‘宝物’,” 沈清徽的声音带着一种诡异的蛊惑力,“是想放在自己房中镇宅?还是想留给宝哥儿……把玩?”

  “宝哥儿”三个字,如同最后一根稻草,压垮了张氏的神经!她可以自己冒险,但绝不能牵扯到她的宝贝儿子!

  “你……你胡说八道!” 张氏尖叫起来,像是被烫到一般,猛地将手中的红色嫁衣扔了出去,仿佛那是什么剧毒之物。

  沈清徽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,语气依旧平淡,却字字诛心:“二奶奶既然不要了,那这至阴至晦之物,留在陈家宅院内,无论放在何处,只怕都会滋养阴煞,扰得家宅不宁,尤其容易……冲撞体弱年幼之人。届时若再有不适,可莫要怪我之前,未曾提醒。”

  她轻飘飘地将“家宅不宁”和“冲撞体弱年幼”的帽子扣了下来,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张氏,又似乎不经意地瞥了一眼王氏的方向。

  王氏心头猛地一跳!她虽然恨沈清徽,但也绝不想留下这么个“晦气”的根源在家里!万一真如她所说,冲撞了自己或者……她不敢想下去。

  “够了!张氏!” 王氏厉声喝道,再也顾不得看笑话,“还嫌不够乱吗?一件破衣服,她要留就留,要扔就扔!赶紧让她走!”

  陈老爹也重重跺脚:“胡闹!简直是胡闹!还不退下!”

  张氏被两人呵斥,又惧于沈清徽那番话带来的心理压力,脸色青白交加,再也说不出一个字,灰溜溜地躲到了人群后面,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

  沈清徽不再多看任何人一眼,弯腰捡起那件被张氏丢弃在地的红嫁衣,随意地团了团,然后径直走到房间角落里那个取暖用的、早已冰冷的破旧炭盆边,将嫁衣丢了进去。

  她没有点火,但这个动作本身,已是一种决绝的告别。

  做完这一切,她拍了拍手上的灰,整理了一下身上那套陈家的灰色布衣,姿态从容地,再次向门外走去。

  这一次,再无人阻拦。

  阳光透过云层,在她踏出侧门的那一刻,恰好洒下一缕,照亮了她苍白却坚毅的侧脸,和她身上那套粗糙的灰布衣裙。

  她一步步走向马车,车夫默默为她掀开车帘。

  在她弯腰准备上车的那一刻,脚步微微一顿,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,冰冷地低语:

  “第一步,成了。”

  “这世间,再无任人宰割的林招娣。”

  马车缓缓启动,辘辘驶离了陈家宅院,驶向了通往镇外的道路,也驶向了一个充满未知的未来。

  车厢内,沈清徽靠在颠簸的车壁上,缓缓闭上眼睛。额角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,身体的疲惫如潮水般涌来,但她的嘴角,却微微扬起了一个清浅的、真实的弧度。

  那不是喜悦,而是一种挣脱枷锁后,如释重负的冰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