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5章 声望的沉淀-《太后穿成傻丫头后》

  初夏的风带着微醺的暖意,拂过白石村,也悄然传递着关于村尾沈姑娘的种种传说。继救回溺水的小石头,又以“土法”平息了杨家铁蛋的急惊风后,沈清徽那“略懂些偏门土方”且“心善仁厚”的名声,已不再是新鲜事,却如同陈酿,在村民们口耳相传中愈发醇厚。

  这一日,天光正好,小院内弥漫着新一批“凝玉膏”冷凝定型的淡雅香气。周瑾在厢房内对着新到的薄铁皮和铜管比划琢磨,陈砺则在院中空地上,指导着那两个经过他几日观察、勉强留下的半大小子扎着最基础的马步,汗水顺着他们稚嫩却认真的脸庞滑落。

  院门被轻轻叩响,声音带着几分迟疑。

  王婆子正在院内分拣艾叶,闻声前去开门。门外站着一个面色蜡黄、身形瘦弱的妇人,是村西头的赵家媳妇,人称赵娘子。她双手紧紧攥着衣角,眼神躲闪,脸上带着长期被病痛折磨的憔悴和一种难以启齿的窘迫。

  “王…王婆婆,”赵娘子声音细弱,“我…我听说沈姑娘心善,懂些…懂些土法子…我…我这肚子疼的老毛病,折腾好些年了,吃药也不见好…能不能…能不能请沈姑娘给…给瞧瞧?” 她越说声音越小,头也垂得更低,显然是鼓足了极大的勇气才敢上门。

  王婆子打量了她一番,记得这赵娘子家境贫寒,男人体弱,底下还有两个半大孩子要养活,这病怕是拖垮了半个家。她心下怜悯,转身去禀报沈清徽。

  沈清徽放下手中正在书写的、关于如何引导村民种植常用草药的初步构想,抬眼看向院门口那抹瑟缩的身影。她略一沉吟,对王婆子道:“请她进来吧。”

  赵娘子被引到院中树荫下的石凳上坐下,依旧局促不安,不敢抬头直视沈清徽。

  “赵娘子不必紧张,”沈清徽声音平和,在她对面坐下,“且与我说说,你这腹痛是如何情形?何时痛得厉害些?是绵绵作痛还是绞着痛?怕冷还是怕热?”

  她并未直接号脉,而是如同拉家常般询问,言语间却悄然融入了望(面色、舌苔)、闻(口气)、问(病史、症状)的要点。她观察赵娘子唇色淡白,舌苔白腻,言语间气短乏力,自述腹痛遇冷加重,得温稍缓,心中已大致有了判断——寒湿内侵,凝滞气机。

  赵娘子见沈清徽态度温和,并无轻视之意,渐渐放松了些,断断续续地描述着自己的病痛。

  听完叙述,沈清徽微微颔首:“我知晓一种古早乡间流传的艾灸之法,或可驱散些寒湿,缓解疼痛。但此法并非万灵,能否见效,因人而异,且过程或有灼烫之感。赵娘子可愿一试?”

  她再次祭出“土法”与“效果不定”的挡箭牌,将选择权交予对方,也预先规避了责任。

  赵娘子被这腹痛折磨得早已没了法子,此刻但凡有一线希望都愿抓住,连忙点头:“愿意!我愿意试!多谢沈姑娘!”

  沈清徽不再多言,让王婆子取来她平日自用的、品质上乘的陈年艾绒,又让周瑾点燃一盏油灯。她选取了中脘穴(位于腹部,和胃气、化湿滞)和足三里穴(强壮要穴,健脾胃、补中气),用纤长的手指精准定位后,将搓捻好的艾炷置于其上,借油灯之火点燃。

  艾绒燃烧,散发出特有的、温和而深沉的草药香气,青烟袅袅。

  沈清徽专注地观察着艾炷燃烧的情况和赵娘子的反应,适时调整距离,避免烫伤。艾热透过皮肤,缓缓渗入经络。

  起初,赵娘子只是感到温热,渐渐地,那股热流仿佛钻入了冰封的脏腑深处,原本绞结冷痛的小腹,竟像是被一双温暖的手缓缓揉开,一种难以言喻的舒畅感蔓延开来,连带着常年冰冷的手脚都似乎暖和了些。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,感受着这数年未曾有过的轻松。

  待一炷艾燃尽,沈清徽轻轻拂去艾灰。赵娘子活动了一下身子,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欣喜:“沈、沈姑娘!这…这肚子,好像真的松快了不少!没那么疼了!暖和了!”

  沈清徽面色依旧平静,仿佛这只是预料之中。她取出一小包艾绒,递给赵娘子,耐心地教她如何自己寻找足三里穴进行温和的艾灸保健,并叮嘱道:“此法虽有些效用,但根源在于体内寒湿积聚,非一日之功。平日需注意保暖,莫食生冷,若能时常以艾灸之,缓缓图之,或能改善。切记,此仍是土法,若感不适,需立即停止。”

  赵娘子紧紧攥着那包艾绒,如同攥着救命的稻草,激动得热泪盈眶,就要下跪:“沈姑娘!您真是活菩萨!这…这让我怎么谢您才好…”

  沈清徽示意王婆子扶住她,淡然道:“不必言谢,些许艾草,不值什么。你且回去,按我说的试试便是。”

  送走了千恩万谢的赵娘子,王婆子忍不住感慨:“这艾灸的法子还真是神了!我看那赵娘子的脸色都好了不少!”

  沈清徽清洗着手,语气平淡:“艾草温通,本是应对寒症的寻常之物,并非我之功劳。日后若再有人来问此法,你可将艾灸的好处与禁忌说与他们听,鼓励他们自行尝试,不必次次都需我来动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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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王婆子心领神会,这是要将“土法”进一步普及化,既惠及村民,又能彻底将沈清徽从频繁的“义诊”中解脱出来,保持其超然与神秘。

  就在赵娘子离去后不久,院门外再次传来动静。这一次,却是里正张老爷子亲自来了,他手里牵着的,正是已然能跑能跳、只是脸色尚有些苍白的小石头。他身后跟着的儿子张全,手里还捧着一个看起来颇为郑重的包袱。

  “沈姑娘。”张老爷子笑容满面,声音洪亮,比起前些时日的悲戚与憔悴,精神已然大好。小石头见到沈清徽,有些害羞地躲到爷爷身后,又忍不住探出头来,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好奇。

  “张爷爷,您怎么亲自来了?小石头看着是大好了。”沈清徽迎上前,语气带着适当的尊重。

  “托姑娘的福!这孩子,捡回一条命,如今能吃能睡,就是身子还虚些,慢慢将养便是。”张老爷子爱怜地摸了摸孙子的头,随即从张全手中接过那个包袱,郑重地递到沈清徽面前,“沈姑娘,救命大恩,无以为报。老朽思来想去,那些俗物不足以表达心意。听闻姑娘平日喜看书习字,便备了些笔墨纸砚,虽非名品,也是老朽一番心意,还望姑娘莫要推辞。”

  沈清徽打开包袱,里面是成套的湖笔、徽墨、宣纸和一方歙砚,虽非极品,但在这乡间已是极为难得的上等文具。这份礼物,不再是简单的食物或用品,而是投其所好,蕴含着对她“先生”身份和学识的认可与尊重。

  她心中微动,知道这份礼物的分量。“张爷爷太客气了,如此厚礼,清徽受之有愧。”

  “姑娘万莫推辞!”张老爷子态度坚决,他看着沈清徽,目光中充满了真诚的感激与毫不掩饰的赞赏,“姑娘虽每每自谦所用乃是‘土法’,然于我白石村,于老朽一家,实乃再造之恩,如同福星降临!”

  他顿了顿,环顾了一下这井然有序的小院,以及院内隐隐透出的不同寻常的气息,语气变得更加郑重:“姑娘之能,老朽看在眼里,佩服于心。往后,这村中事务,若姑娘有暇,老朽愿常来请教,还望姑娘不吝指点。”

  这番话,已不仅仅是私人感谢,更是白石村实际掌权者对她能力和地位的公开、正式的认可与尊崇!意味着她的话语,在未来村中事务上,将拥有不容忽视的影响力。

  沈清徽深知其意,她并未得意,也未惶恐,只是坦然受了这份尊重,微微颔首:“张爷爷言重了。清徽年轻识浅,若有能略尽绵力之处,自当与张爷爷商议。”

  送走心满意足的张老爷子一行,小院重归宁静。

  王婆子激动得满脸放光,压低声音对沈清徽道:“丫头!了不得啊!里正爷这话,等于是把你当座上宾,当军师看了!往后在这白石村,咱们可是真正站稳脚跟了!”

  沈清徽目光扫过那套精致的文房四宝,又望向院外远处在田埂间劳作的模糊身影,神色平静无波。

  几次有限度的出手,有选择地接纳,恩威并施,张弛有度。

  如今,“仁善”、“有本事”、“不居功”、“乐于助人”的形象已彻底深入人心。村民们对她既怀有真挚的感激,想要亲近,又因她所展现的、超出他们理解范围的能力而保持着一种敬畏的距离。

  她的形象,在村民心中,已然定格——神秘,高大,仁厚,且不可轻易揣度。

  声望的沉淀,已然完成。

  如同磐石,稳固而坚实,成为了她在这白石村安身立命、乃至走向更广阔天地的,最坚实的基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