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6章 特殊学校的记忆回廊-《零域建筑师》

  我睁开眼,病房的灯是冷白色的。苏晴坐在床边,手里拿着记录板,看到我动了才抬头。

  “你醒了。”

  我没有立刻说话,身体像是被拆开又重新拼过,每块骨头都带着沉。但意识清楚,记得深海里最后的画面——水母箭头指向深渊,小雨藤蔓发光,还有那句“食物换安全”。

  “外面怎么样?”

  她放下记录板,“货车拦住了,炸弹没爆。老周带人去地下基地了。”

  我慢慢坐起来,手撑着床沿。她没拦我,只是把外套递过来。

  “学校那边出事了。”她说,“学生在走廊看到了……不该看的东西。”

  我穿好衣服,跟着她往外走。医疗组的人想阻拦,苏晴只说了一句:“他必须去看看。”

  特殊学校建在东区边缘,原本是一所废弃中学,我们加固了结构,加装了净水循环和照明系统。外墙刷成浅灰,窗户统一朝南,是我亲自设计的采光方案。

  现在整栋楼安静得不对劲。

  校门口站着两个安保员,看到我们来了,让开通道。教学楼一楼空无一人,广播里放着轻音乐,用来缓解学生情绪。

  “什么时候开始的?”我问。

  “两小时前。第一批八个孩子经过二层回廊时,突然停下,有人说自己看见了死亡。”

  “什么样的死亡?”

  “不一样。有人说是从楼梯摔下去的,有人说是被墙里的东西缠住。但他们描述的位置都是同一段走廊。”

  我们走上二楼。那段回廊在南北楼之间,悬空连接,下面是中庭天井。地面铺的是防滑树脂板,墙面涂了隔音层。

  走到中间时,我感觉到一丝波动。

  很微弱,像风吹过纸面的那种颤动。我的零域感知捕捉到了残留的能量痕迹,不是攻击性信号,更像是某种……扫描。

  “你们检测过脑电波吗?”我问苏晴。

  “做了。所有受影响的学生在幻象出现瞬间,都接收到一个低频脉冲,频率和世界树幼苗最近释放的波段一致。”

  我靠在栏杆上,闭眼调出脑海中的建筑模型。准备重做这段走廊的实体化,看看系统反应。

  就在我启动零域的刹那,图纸自动变了。

  原本的设计图上多出一层透明涂层,结构数据实时生成,分子排列方式模拟树叶脉络。终端弹出提示:【抗精神污染复合层已集成】。

  我没下这个指令。

  这是零域自己加的。

  “它在进化。”我说。

  苏晴看着屏幕,“不只是你,是整个系统在响应某种外部输入。世界树可能在筛选能承受信息的人。”

  我们正说着,身后传来脚步声。小雨从楼梯口走上来,脸色有些发白。

  “我能感觉到这里不舒服。”她站到回廊中央,手臂上的纹路开始发亮。藤蔓从皮肤下延伸出来,贴着墙面爬行,绿光顺着纹路扩散。

  空气里的波动平息了。

  “你刚才做了什么?”

  “不知道,就是觉得墙在‘喊’。我让它安静下来。”

  我让她留在原地,自己退到安全区,再次尝试实体化。

  这一次,我手动关闭了新涂层,想测试没有防护的情况。

  零域能量注入地面,树脂板开始重组。但在成型前一秒,系统强制重启,涂层自动恢复,施工中断。

  “不允许裸结构存在。”终端显示。

  苏晴记录下全过程,“它现在不只是工具,是在判断风险并自主修正。”

  我想起深海时的情形。第七谐波响起,水母列阵;灯笼鱼群组成光网,传递意念。那时我就该明白——世界树不是被动响应,它在建立规则。

  而现在,它开始影响人类空间的构建逻辑。

  “让学生暂时避开这段走廊。”我说,“我们得做个实验。”

  我和苏晴布置了三组监测点,在回廊不同位置放置脑波记录仪。小雨站在起点,准备第三次触发稳定机制。

  第一个学生走进来时,手心全是汗。

  “别怕,就当走过一条普通通道。”我说。

  他点点头,往前走。走到中段时,脚步突然停住,瞳孔放大。

  “我……我掉下去了。”

  他的声音发抖,整个人往后仰,像是真的在挣扎。安保人员立刻上前扶住。

  数据显示,脉冲信号再次出现,强度比上次高12%。

  小雨伸手,藤蔓蔓延过去,缠住墙壁。绿光亮起,学生的表情松了下来。

  “好了,”他说,“看不见了。”

  连续五个人测试,结果相同。只有小雨在场时,幻象才会被抑制。

  “她成了活体锚点。”苏晴说,“但代价是她的体力也在下降。”

  我看向小雨,她靠着墙,呼吸有点急。

  “你还撑得住吗?”

  她点头,“还能再试一次。”

  我决定亲自走一遍。

  苏晴反对,但我已经站到了回廊入口。

  零域开启,我在体内构建防御模型,同时保持对外界感知。一步步往前走。

  到中段时,视野变了。

  我看见自己躺在手术台上,胸口插着管子,周围是穿白大褂的人。他们脸上没有眼睛,只有光滑的一片。有个声音在说:“编号07,意识剥离完成。”

  画面一闪,我又站在废墟上,天空裂开,黑色液体降下。我张嘴想喊,却发不出声音。脚下地面塌陷,整个人往下坠。

  我没有躲。

  强迫自己看清每一个细节。那些人脸,那个编号,还有天空的裂缝形状。

  三秒后,幻象消失。

  我站在原地,额头全是冷汗。

  “你看到了什么?”苏晴扶住我。

  “实验。还有末日。”

  “和学生们看到的一样吗?”

  “不一样。他们的死亡是意外或暴力,我是被当作样本处理,或者死于环境崩溃。”

  “说明筛选标准因人而异。”

  我喘了几口气,拿出终端,把刚才的数据传给工程组。

  “通知所有人,从今天起,所有新建构物必须通过双层验证——人工审核和零域自检。任何未集成防护层的设计都不允许实施。”

  “你要推广这个涂层?”

  “不止是涂层。”我说,“是接受一种新规则。我们的建造不再只是物理结构,还要对抗看不见的侵入。世界树在教我们怎么活下来,不只是躲灾难,而是学会识别危险。”

  苏晴沉默了一会,“如果这只是开始呢?如果接下来它要改的不只是图纸,而是我们的决策方式?”

  我没回答。

  因为我知道,它已经在改了。

  零域不再是我的能力,它正在变成一种共同意志的延伸。

  小雨忽然抬起头。

  “它还在看。”她说。

  我望向走廊尽头,那里的空气微微扭曲,像有东西在注视。

  她的藤蔓缓缓抬起,指向天花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