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2章 上上下下的狂妄-《1621,不一样的大明》

  祖十三冒风返回自己的院子,左氏和祖大春在焦急等待。

  祖大寿回信没直接答应祖十三做小妾,也没说拒绝。

  祖大寿很聪明,他敏锐认识到家里人出面谈任何事,都会变成交易。

  让祖十三自己去谈,成败都是人情。

  祖十三也是干脆性子,兄嫂一说话,她就明白了,直奔隔壁,开门见山。

  面对大嫂和胞兄期盼的眼神,祖十三点点头,“他同意了,但没有任何承诺,结局如何他也说不好。”

  啪~

  祖大春兴奋拍手,“卫时觉心眼不坏,有承诺才不能信,还是大哥英明,只要咱们护卫使团,就是独一份的交情。”

  左氏下炕拍拍十三的脸,“十三妹也是有福的,辽西若有合适的将门,你大哥也不会一直搁置婚事,跟卫时觉出去转一圈,应该可以获得正式官职,比嫁人强多了。”

  祖十三点点头,这也是他的期盼。

  世界上所有事,有坏处就有好处。

  老朱给大明朝定了严格的祖制,尤其是税制,搞得后来君臣处处被掣肘。

  相反,只要老朱不禁止的事,君臣格外包容。

  老朱若开个头,他们就能发扬光大。

  女性当官就是如此。

  大明朝是五千年历史上女将领、女战士最多的朝代,也是唯一正式册封女性为正印将军的朝代。

  历朝历代女将军加起来都没本朝多,这习惯就是从老朱开始的。

  女将军非常多,不止秦良玉一人,奢香夫人舍兹、瓦氏夫人岑花、沈云英、丁国祥、蔡善慧、高关索、凤索林、阿曩……

  零零总总百多人,从洪武到天启一直有。

  她们全部如男子一样有正式官身官印,三品以上还有御赐封号。

  正因为如此,像祖十三这样,夫家是将门的人家,男丁全殁也不会立刻崩灭。

  只要立功受封,不影响她升迁。

  祖十三早就想单独带家丁做事,奈何一直没有门路,她只要抓住这次机会,获取朝廷正式册封,哪怕是个小官,家丁也不会散。

  而且她是辽西王化贞之外,唯二拥有收拢鞑靼牧民权力的人,有机会继续立功,重建义州卫,成为当家人。

  这条路很光明,远比带着家丁嫁人强,她自然珍惜,害怕错过。

  卫时觉原本计划在宁远停留两天,大雪搁置了三天,大风刮了五天,又等了熊廷弼三天。

  里里外外在觉华岛住了十二天。

  这年头时间太不值钱了。

  但他在觉华岛却大有收获。

  不管外面的破事,抱着兵书,越看越快,越看越入迷。

  从未有过的生死紧迫感,日夜苦读,把纪效新书大体看了一遍。

  他这种人不适合看《孙子兵法》一类的思想性兵书,会压制他‘自由’的脑袋,反而细节性的东西让人痴迷。

  束伍、操令、阵令、谕兵、法禁、行营、操练、出征、长兵、牌筅、短兵、射法、拳经、诸器、旌旗、守哨、水兵、耳目、手足、野营、实战、胆气、舟师、练将…

  一遍看下来,脑子里再不是空白,对照沿途看到的情况,不仅理解了很多行为,切实感受到辽西精气神出了问题。

  不是颓废,不是恐慌。

  而是上上下下一股虚弱的莫名亢奋。

  文武将官好似跨过当下,集体展望未来。

  精神分裂比他这个废柴还严重。

  卫时觉非常清楚自己不会实务,要虚心学习,他们却是直接选择忽视。

  世人皆醒我独醉,世人皆醉我独醒。

  废柴有了知识储备,却糊涂了。

  腊月十八,熊廷弼和使团比原计划迟了整整十天,才到宁远。

  卫时觉没有去迎接,熊廷弼来的迟,白天一直赶路,黄昏走到哪里算哪里。

  昨晚在曹庄堡停留,距离宁远不过二十里,今天不可能在宁远留宿。

  早上巳时,卫时觉才穿戴整齐,头上戴着只露一条眼缝的皮帽,脖子、口鼻都严严实实,羊皮手套也是双层,是祖半月给他缝制的新装备。

  临出门前祖半月不舍拥抱,“妾身等郎君返回,前线别逞能,时刻储备溜走的体力。”

  这是女人对男人的嘱托,功劳不重要,皇命不重要,活着最重要。

  卫时觉若两天就离开,还感受不到她的女性温柔。

  无论如何,祖半月是个正常女人,每天都在做女红,心思全在男人身上。除了生活的期盼,对其余的东西没有任何欲望和想法。

  卫时觉掀开皮帽,搂着拍拍后背,“等我回来,少在灯下做女红,这玩意没个尽头,你才多大啊,眼神都不好了。”

  祖半月笑着连连点头,站门口挥手,看男人骑马远离,脸上依旧是甜蜜,看得出来,她对婚姻很满意。

  两刻钟后,卫时觉骑马抵达宁远北门。

  这一路很好走,因为金冠把觉华岛仓库的爬犁送到宁远,压出一条路。

  熊廷弼带着白杆军和将近一千骑军,需要草料随行。

  北门外停着百多辆爬犁,洪敷教和几名兵备道准备随行,都在原地跺脚。

  祖十三带着五百家丁,牵马站在一旁,很是安静。

  卫时觉骑马绕着转一圈,看不清这五百人相貌。

  他们穿的很厚,但羊皮没有好好缝制,绳子捆在身上,邋遢又臃肿。

  刀和弓有清晰的磨损痕迹,没有战阵的兵戈气息,倒是有股子匪气。

  返回洪敷教身边下马,顺手一指后边,“洪赞画,这五百是精锐吗?”

  洪敷教头也不会道,“当然,他们守边十多年了。”

  “听说您昨晚在曹庄堡,看到护卫骑军,他们是精锐吗?”

  洪敷教扭头看着卫时觉,眉眼露出笑意,“卫校尉,护卫的精锐与家丁精锐不一样。”

  “您请赐教。”

  “论武艺,幼官精锐比家丁强太多,但家丁敢换命,幼官换命太跌份。”

  这总结让卫时觉闭嘴,没法再问了。

  熊廷弼已经抵达三里外的关卡,无论多少人,此刻也是一字长蛇阵。

  但他们还真不慢,白杆兵全军都在爬犁上。

  这就是大雪的好处。

  熊廷弼的将旗比日月旗还大,小侯爷邓文明带着一百骑兵在前面开路,人马身上都挂着冰溜子。

  到身边伸手从怀中掏出御符,直接扔给卫时觉,话都懒得说。

  骑兵靠边,爬犁很快过来了。

  每辆爬犁前面都是木杆捆扎的挡风墙,所有人在后面缩脖子。

  熊廷弼的爬犁好歹是油布盖顶,掀开帘子看一眼洪敷教和卫时觉,没有丝毫出来的意思。

  “卫校尉,本官调五百骑军护卫使团,现在归于你麾下,全军由你护卫,建奴区区贼寇,绝不可能影响大军过年,别自己吓唬自己,出发吧。”

  洪敷教从帘口钻进去,熊廷弼也没有给卫时觉交流的时间。

  卫时觉扭头看一眼,向祖十三挥手,“祖副将带兄弟们作前军,护卫作后军,禁止乱跑,出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