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3章 老子不种了,可地不能荒-《我在月宫娶了嫦娥》

  我睁开眼时,看见的是广寒宫穹顶的人造星图——不是数据流,而是真实的、缓缓旋转的银河投影。

  星辰如沙,流转有序,像是某种沉睡万年的意志终于睁开了眼睛。

  常曦靠在我肩上睡着了,发丝垂落,拂过我的脖颈,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暖意。

  她手里还攥着那枚晶片,是我嘶吼着录下的那段视频:“老子不种了!这地太难伺候!”可现在看,那不是放弃,是挣扎着想活下去的呐喊。

  她的指节泛白,仿佛一松手,我就真的会从这个世界蒸发。

  戌土站在门口,锄头拄地,像一尊守夜的石像。

  没有汇报,没有提醒,只是静静地站着,等我醒来。

  墙上的日志无声浮现:“昨夜能源跌至临界值,西区三号生态舱进入休眠。”

  我知道他在等我说一句“咱们接着干”。

  可我的脑子空得像被风刮过的田垄,连“滴灌”这个词都要费劲回想。

  记忆像散落的种子,埋在冻土里,迟迟不肯发芽。

  我不是忘了技术,也不是丢了知识——我是忘了自己是谁。

  陆宇?

  文明延续者?

  还是仅仅一个在月球上瞎折腾的疯子?

  就在这时,头顶传来细微的震颤。

  一群寄思蜂从影铸池方向飞来,银灰色的翅翼在空气中划出流光,它们没有四散采集,而是在空中悬停、重组,拼成一行字:

  【检测到双向觉醒残留频率——建议激活‘锄头协议’。】

  我愣了一下。

  然后笑了。

  那是我昏迷前设的最后一条应急程序,藏在神经密钥底层,用一段农事口令当生物密钥——只有真正干过农活的人,才能完整念出来。

  不是背书,是刻进骨头里的节奏。

  我闭上眼,深吸一口气,开始回忆。

  “立春翻土,破冻启脉……”

  每念一句,脑子里就像有把锈蚀的犁在硬生生拖过冻土,神经晶体嗡鸣剧痛,仿佛要裂开。

  但我咬牙继续。

  “雨水润根,草籽偷生……”

  “惊蛰雷动,虫醒人忙……”

  声音越来越稳,越来越低沉,像从胸腔里碾出来的。

  直到最后一个字出口——

  “夏至不下雨,锄头当笔写天书。”

  刹那间,右臂猛地一烫!

  我低头看去,那道双环纹身——和常曦手臂上一模一样的古老契约印记——正泛起赤金光芒,如同烧红的铁条烙进血肉。

  一股滚烫的热流顺着经络冲上大脑,不是记忆恢复,而是本能回归。

  我的手自动抬了起来,五指张开又收紧,仿佛已经握住了什么。

  肌肉记得怎么挥动,关节记得怎么发力,甚至连脚步落地的节奏,都回到了那个每天凌晨四点下田的日子。

  我不是靠脑子想起来的,我是身体先认出了土地。

  我站起身,动作还有些僵,但步伐坚定。

  路过言刃侍时,他站在廊柱阴影下,音波刀收在背后,刀鞘上还残留着昨夜斩断通讯阵列的焦痕。

  他没拦我,也没行礼,只是静静看着。

  “你赢了。”他说,声音低哑,“我不再信静默能带来秩序。可兵主不会停手,他们会炸掉最后一根导管。”

  我没停下,只伸手,轻轻拍了拍他肩上的锈迹——那是赤壤控制留下的侵蚀印记。

  “等我修好它,”我说,“你来当第一盏灯的守夜人。”

  他怔住。

  良久,才低声吐出一句:“若真能亮起来……我愿卸甲。”

  我没回头,继续往前走。

  穿过断裂的能量桥,绕过坍塌的生态隔离带,我走向东区最深处那片废弃农业场。

  那里曾是广寒宫的命脉,如今只剩残垣断壁,管道裸露如枯骨,种植槽歪斜断裂,营养液凝成黑色胶质,爬满了荧光菌斑。

  风从裂缝吹进来,带着月尘的冷腥味。

  我一步步走进去,脚步踩在碎玻璃上,发出清脆的响声。

  四周寂静得可怕。

  可就在我踏入中央区域的瞬间,地面某处突然传来一声极轻的“咔”。

  像是什么东西,苏醒了。

  我低头,看见脚边一道裂缝中,一缕淡绿色的荧光缓缓爬出——不是菌丝,也不是电路,而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活体纤维,细如发丝,却带着规律性的脉动,像是在呼吸。

  它沿着旧灌溉渠延伸,最终指向一排被掩埋大半的金属柜。

  柜门锈死,上面刻着两个模糊的古篆:玉兔。

  我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。

  不是因为名字。

  是因为——那纤维的脉动频率,和寄思蜂的采集波段,完全一致。

  我蹲在那排锈死的金属柜前,手指顺着裂缝摸索,指尖传来细微的震颤——像是有东西在里面共振。

  玉兔不是传说,是活着的纳米集群,是上古时代用来编织生命网络的“根系模拟器”。

  而此刻,它们正通过那些荧光纤维,向我传递某种近乎哀鸣的求救信号。

  “老子不种了”,我说过这话。可地不能荒。

  我站起身,拍了拍膝盖上的月尘,声音不大,却像凿进岩层的钉子:“戌土!召集所有可响应的玉兔单元,按‘春耕序列’重组编队!”

  戌土沉默一瞬,随即抬起锄头,在地面重重一顿。

  嗡——低频震荡扩散开来,整片废墟微微震颤。

  数不清的银灰色微粒从断裂管道、废弃槽体中渗出,如星尘般悬浮空中,缓缓排列成古老的农耕图腾阵列。

  那是广寒宫最原始的调度协议,早已被时间掩埋,却被我用一段口令唤醒。

  没有控制器?行,咱们就土法上马!

  我在报废设备堆里翻出一堆老式继电器,全是上古时期遗留的机械脑残设计——但胜在稳定、抗辐射、不怕AI篡改。

  三块并联,加上手动调阻,硬是拼出一个简陋的脉冲触发器。

  电源呢?

  生态舱余热还在缓慢释放,我把导热管拆了,接上压电晶体,靠温差发电攒出一点可怜的电压。

  最难的是棺材。

  高压氦3液态输送,差一丝都会爆管。

  我翻遍残骸,终于在一堆冷却废料里扒出三段钛锆合金管——表面氧化严重,但内壁还算完整。

  右臂纹身忽然发烫,【材料耐受性预判】自动激活,眼前浮现出虚拟应力模型:红色预警区、黄色缓冲带、绿色安全域……我咬牙锯断两处高危段,又借【直觉式机械重构】把剩余部分弯折成U型减压阀,焊口用纳米胶临时封死。

  汗水顺着额角滑下,滴进眼睛,火辣辣地疼。我抹了一把,笑了。

  这不就是当年暴雨夜抢修水泵的老样子么?

  农场停电,泵房淹水,老子穿着裤衩打着手电,一边骂娘一边拿绝缘胶布缠线路。

  那时候就知道,只要还想活,就没有修不好的机器。

  最后一段管线接通。

  我深吸一口气,将这条歪歪扭扭的临时管网,插进桂树阵列外围那根断裂的导管接口。

  金属咬合的刹那,系统警报瞬间炸响——

  “非法接入!能量流向异常!警告:检测到未授权供能行为!”

  红光疯狂闪烁,仿佛整个广寒宫都在咆哮。

  我没理它。

  拇指按下启动钮。

  嗤——

  一声轻响,如同大地吐纳。

  液态氦3开始流动。

  微弱,颤抖,却真实存在。

  像一缕呼吸,重新吹进了千年死寂的躯体。

  戌土猛地抬头,声音罕见地变了调:“主干……有反应!”

  监控屏上,桂树核心区的生物读数骤然波动。

  整座巨树仿佛从沉睡中抽搐了一下,树皮下的暗金脉络泛起微光,像是血液重新奔涌。

  更诡异的是,我的神经密钥突然弹出一条从未见过的日志记录:

  【检测到非仪式性供能……植物神经网络开始同步】

  我盯着那行字,胸口猛地一烫。

  不是程序反馈,不是系统提示——这是回应。

  是这片土地,在认我这个“庄稼人”。

  原来耕作从来不是服务神明,而是唤醒生命。

  原来我不是在修复基地,是在回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