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3章 磐石与誓言-《末世重生:终末堡垒》

  意识回归的瞬间,如同从万米深海骤然浮出水面,巨大的落差感让林烨几乎再次晕厥。身体的剧痛、极致的虚弱、以及左肩伤口残留的阴冷侵蚀感,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,远比意识星穹中的混乱更加真实和残酷。

 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,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嘶哑声响,眼皮沉重地掀开了一条缝隙。

  模糊的视野逐渐聚焦,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医疗区熟悉的穹顶,以及苏婉儿那张布满泪痕、写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的脸。

  “林烨!你……你醒了?!”她的声音颤抖着,带着哭腔,几乎语无伦次。

  林烨想开口,却发现自己连动一动嘴唇的力气都没有。他只能微微转动眼球,目光扫过周围。他看到了旁边监测仪器上依旧危险、但至少有了波动的数据,看到了自己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左肩,也看到了……隔离门外,那个靠着墙壁、垂着头、气息微弱到几乎消失的身影——陈海。

 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,混杂着庆幸、沉重与一丝了然。他能感觉到,陈海体内那股曾经狂暴的力量已经十不存一,如同燃尽的篝火,只剩下一点余温,而且仍在不断消散。为了在他意识迷失时充当那个“灯塔”,陈海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。

  似乎是感应到了林烨的目光,陈海的身体微微动了一下,极其艰难地抬起头。他的脸色比林烨好不了多少,眼神黯淡,嘴唇干裂,但当他的目光与林烨对上时,那双疲惫的眼中却骤然亮起了一点微弱却坚定的光芒。他没有说话,只是对着林烨,极其缓慢、却无比郑重地点了点头。

  一切尽在不言中。

  林烨也努力地,用尽全身力气,微微颔首回应。

  随即,陈海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支撑的力气,头一歪,彻底昏厥过去。早已守在一旁的医疗人员立刻上前,将他小心翼翼地抬上担架,送往紧急救治。

  苏婉儿看着被抬走的陈海,又看看苏醒的林烨,眼泪流得更凶,但这一次,是带着希望的泪水。

  林烨苏醒的消息,如同一声无声的惊雷,迅速传遍了残破的基地。

  罗洪几乎是冲进了医疗区,这个铁打的汉子看到林烨真的睁开了眼睛,眼眶瞬间就红了,他张了张嘴,想说什么,最终却只是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口,然后转身,对着门外所有翘首以盼的人,用尽力气嘶吼道:“首领醒了!!都他妈给老子打起精神来!天塌不下来!”

  一股难以形容的力量,随着这个消息注入了每个幸存者的心中。那弥漫在基地上空许久的绝望与迷茫,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悄然驱散了几分。人们奔走相告,眼中重新燃起了劳作和修复的动力。首领还在,希望就还在!

  王磊和姜岚很快赶来,他们强压着激动,开始向林烨简要汇报他昏迷期间发生的一切——惨重的伤亡、能源矩阵的现状、与“方舟”的新协议草案、以及外部“净化派”依旧存在的威胁。

  林烨静静地听着,他无法开口,只能用眼神示意自己明白。额间那枚黯淡的烙印,在他集中精神时,会极其微弱地流转一下,显示出他与以往的不同。他感觉自己的思维似乎变得更加清晰和冷静,仿佛在意识星穹中重组时,那些庞大的知识和规则碎片,虽然未能完全理解,却无形中拓宽了他思维的“带宽”。

  当听到能源矩阵活性大幅下降,仅能维持最低限度的运行时,他的目光投向了能源核心室的方向。他能模糊地“感觉”到那里传来的、如同重病老人般虚弱却稳定的能量波动。“结构固化”起了作用,保住了根基,但恢复活力,需要时间和……契机。

  当听到与“方舟”修改后的协议时,他眼中闪过一丝冷芒。这份协议依旧是枷锁,但确是现阶段不得不戴上的枷锁,为的是争取那宝贵的喘息之机。

  最后,当听到陈海为了守护他意识不散而力量几乎退化殆尽时,他闭上了眼睛,久久不语。

  几天后,林烨的身体在苏婉儿和医疗团队的全力救治下,以及他自身缓慢恢复的秩序基石能量滋养下,终于恢复了一丝元气,至少能够进行简短的交流和进食流质食物。

  他做的第一件事,就是让苏婉儿推着他的轮椅,去隔壁病房看望陈海。

  陈海依旧昏迷着,躺在病床上,身上连接着各种监测仪器。他的脸色依旧苍白,呼吸微弱,但生命体征还算平稳。林烨坐在轮椅上,静静地看着这个曾经并肩作战、也曾生死相搏的兄弟,伸出手,轻轻放在了他那布满新旧伤痕、此刻却显得有些无力的手臂上。

  一丝微不可察的、温润平和的秩序能量,顺着林烨的指尖,缓缓渡入陈海体内。这不是治疗,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安抚与确认。

  “活着……就好。”林烨用极其沙哑微弱的声音,说出了苏醒后的第一句完整的话。

  仿佛听到了这句话,昏迷中的陈海,眉头似乎微微舒展了一丝。

  离开病房后,林烨被推到了指挥中心。所有人看到坐在轮椅上、依旧虚弱不堪却眼神锐利的首领时,都不自觉地挺直了脊梁。

  他没有长篇大论,只是用依旧沙哑的声音,下达了苏醒后的第一道正式命令:

  “签署协议。”

  “全力恢复生产,加固防御。”

  “告诉所有人……‘曙光’……还在。”

  声音不高,却如同磐石落地,坚定无比。

  他没有提及自己的伤势,没有抱怨面临的困境,只是用最简洁的语言,指明了联盟当前最核心的任务——生存下去,积蓄力量。

  这简短的命令,比任何慷慨激昂的演说都更具力量。它传递出一个明确的信息:领袖已然归来,意志未曾动摇。

  残破的“曙光”,如同在暴风雨中被打得千疮百孔却龙骨未断的航船,在船长苏醒的瞬间,便再次校准了航向,尽管前路依旧惊涛骇浪,但至少,船上的人知道,该往哪里划桨了。

  而林烨,在下达命令后,便再次闭上了眼睛,将意识沉入体内,开始引导那微弱如丝的能量,一边修复着自身的创伤,一边更加深入地消化和理解着意识星穹中获得的、关于“结构固化”与法则的奥秘。

  他知道,留给他的时间,依然不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