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7章 魂归晨光-《诡秘伞匠:我在鬼气复苏世界封神》

  地面裂纹深处的震动越来越急,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极深之处往上顶。陈九黎没动,打神鞭还插在阵眼残痕上,红绸贴着地缝垂落,微微颤着。

  他额角渗出血线,顺着眉骨滑到鼻梁,一滴砸在鞭柄。

  沈照靠在断裂的石柱边,勾魂锁缠臂,指尖搭在通幽骨上,指节泛白。她忽然吸了口气:“黑气进龙脉了。”

  话音刚落,四周空气猛地一沉,原本将散未散的紫云瞬间翻涌成涡,一股浓得化不开的黑雾自裂缝喷出,贴着地面蛇行扩散,所过之处,石板龟裂,草木枯焦。

  闻人烬抬手抹了把脸,掌心全是汗混着血的黏腻。她咬牙撑起判官笔,笔尖墨光微闪,可还没画出半道符线,整支笔就“咔”地一声裂开细纹。

  “不行……压不住。”她喘着说。

  陈九黎低头看了眼插在地上的打神鞭,又抬头望向远处——那片黑雾已经漫过第三根血柱基座,正往城底方向流去。

  他伸手拔鞭,动作干脆利落。红衣一甩,整个人跃至战场中央,双足落地时银针自腕滑出,钉入四角,形成一个临时封印圈,暂时拦住黑雾蔓延。

  “它想逃。”沈照低声说,“不是逃命,是逃责。它要把罪孽带进地脉,让整座城替它背。”

  闻人烬咳了一声,嘴角溢血,却笑了:“那咱们就别让它带走。”

  她举起判官笔,准备再拼一次精血。

  就在这时,一道灰影破空而来,带着风声划过三人头顶,稳稳悬停于战场正中。

  是一块龟甲。

  边缘磨损严重,表面刻满旧卦纹,中央一道裂痕贯穿南北,像是被人摔过又勉强粘合。

  “王半仙的卜甲?”闻人烬怔了一下。

  陈九黎盯着那龟甲,眼神复杂了一瞬,随即抬起右手,用银针尖挑破指尖,一滴血落上去。

  血珠滚过甲面,忽然被吸收,整块龟甲泛起一层暗金色光晕。

  “老王啊,”他低声道,“你说小赌怡情,大赌保家卫国。这次不算赌,是你欠我的。”

  话音落下,龟甲缓缓旋转起来,光晕扩散成环,罩住方圆数十丈。

  黑雾撞上光圈,发出滋滋声响,像雨点落在烧红的铁皮上。

  龟甲开始吸。

  先是边缘的黑气被扯成丝线,飞速卷入甲面裂缝;接着是主团黑雾,如江河倒灌,疯狂涌入。每吸一分,龟甲上的裂痕就加深一寸,光芒也跟着黯淡下去。

  “撑不住的。”沈照看着那越来越细的金光,“它不是法器,是遗物,灵性快耗尽了。”

  “但它愿意撑。”陈九黎站直身子,红衣猎猎,“所以他来了。”

  闻人烬忽然想起什么,从怀里掏出一枚铜钱,扔向龟甲。那是她第一次赊账买朱砂时,王半仙塞给她的“改运钱”。

  铜钱撞上光圈,没碎,也没弹开,而是融成了液体,顺着龟甲纹路流淌一圈。

  紧接着,又是一枚、两枚……不知何时,沈照从袖中取出三枚浸过狗血的麻钱,轻轻抛出;陈九黎解下腰间一枚旧铃铛,甩手掷出。

  这些都不是强力法器,只是些零碎物件,带着他们各自与王半仙过往的痕迹。

  可当它们一同融入龟甲光晕时,那即将熄灭的金芒,竟猛地一跳,重新暴涨!

  龟甲嗡鸣震颤,最后一口将剩余黑雾尽数吞入。

  “轰——”

  一声闷响,不似爆炸,倒像某种重物落地。

  龟甲静止了一瞬,然后从中心裂开,碎成粉末,随风飘散。

  天地骤然一清。

  头顶乌云退散,晨光斜照下来,落在废墟之上。

  陈九黎站在原地,望着那片消散的灰烬,没说话。

  沈照闭了闭眼,通幽骨在体内缓缓归位,那种常年被百鬼窥视的感觉,消失了。她轻吸一口气,像是第一次真正呼吸到干净的空气。

  闻人烬低头看着掌心,那道伴随她多年的烫伤疤痕正在发烫,却不痛,反而有种温润的暖意。

 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,眼前光影微晃。

  一个女人的身影浮现在三人之间。

  素衣布裙,面容温婉,眼角有细纹,眼神柔和得像能化雪。

  闻人烬浑身一震,脱口而出:“妈?”

  女人看着她,嘴角动了动,声音很轻:“烬儿,妈妈没怪过你。”

  她转头看向陈九黎和沈照,深深颔首:“谢谢你们……放我们走了。”

  “放?”闻人烬声音发抖,“你们不是被献祭了吗?怎么还能……”

  “魂被困住,不是不能醒。”女人轻声道,“只要有人记得真相,我们就不会永远沉在黑暗里。”

  她说完,目光再次落回女儿脸上,伸手想碰她,却又收了回去。

  “好好活着。”她笑了笑,“这一次,替我多看看春天。”

  身影渐渐变淡,随风而散,最后一点光尘落入闻人烬掌心,化作一缕暖意。

  没人说话。

  远处,第一根血柱轰然倒塌,砸出烟尘。接着是第二根、第三根……整个道场开始崩塌,石阶断裂,符纹熄灭,曾经囚禁灵魂百年的阵法,终于走到了尽头。

  陈九黎站着没动,打神鞭垂在身侧,红绸已不再飘动。

  他抬起手,摸了摸左眼。

  那里原本总有金纹灼烧感,如今却只剩下一片平静。他能感觉到,那股力量不再是外来之物,而是彻底融进了血肉,成了他自己的一部分。

  前世的记忆没有全回来,也不需要回来了。

  他知道他是谁就够了。

  沈照走到他身边,脚步很轻。她虽然还是看不见,但站得比任何时候都稳。

  “以前总觉得,是我被阴瞳拖着走。”她忽然开口,声音不大,却清晰,“现在才知道,是我在用它看这个世界。”

  陈九黎侧头看了她一眼,咧嘴一笑:“那你现在看见什么了?”

  “看见你在笑。”她顿了顿,“也看见你不笑了。”

  他没接话,只是把伞捡了起来,拍了拍灰,撑开。

  油纸伞面上有几处破洞,阳光从洞里漏下来,在地上打出几个小光斑。

  闻人烬走到两人中间,手里攥着那个变回原形的赶尸铃。铃身漆黑,铃舌断了一截,再也发不出声。

  她仰头看了看天,天光刺眼,她眯起眼,笑了:“妈,我替你活下来了。”

  风吹过废墟,卷起灰烬,像一场无声的雪。

  陈九黎往前走了一步,伞尖敲了敲地。

  三个人并肩站着,身后是坍塌的道场,身前是初亮的晨光。

  沈照忽然皱了下眉。

  “怎么?”陈九黎问。

  “刚才那一阵风……”她低声说,“好像有人在哭。”

  “不是哭。”闻人烬摇头,“是笑。”

  陈九黎没动,目光扫过地面残痕。

  一块碎石下,压着半张焦黄的纸片,边缘写着两个字:**赦令**。

  他弯腰捡起,还没看清内容,纸片就在手中化为灰末,随风而去。

  闻人烬忽然伸手抓住他胳膊:“九黎哥哥——”

  话没说完,地面又是一震。

  不是来自脚下。

  是来自天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