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0章 苏案首实至名归,我等心服口服!-《寒门小神童》

  广场之上,所有的目光,或质疑,或期待,或担忧,或幸灾乐祸。

  此刻都如同聚光灯一般,死死地锁在苏明理那小小的身影之上。

  这无形的压力,足以让任何一个心志不坚的成年人都感到窒息,更遑论一个年仅七岁的孩童。

  然而,苏明理却依旧平静。

  他看着眼前这个因嫉妒而有些面目狰狞的周博文,缓缓开口,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。

  “周师兄既有此豪情,学生苏明理,奉陪到底!”

  没有丝毫的退缩,没有半分的犹豫!

  这一刻,苏明理那小小的身躯,仿佛散发出万丈光芒,令人不敢直视!

  周博文见苏明理竟敢应战,心中冷笑一声,暗道:“小畜生不知死活,待会儿有你哭的时候!”

  他当即清了清嗓子,抢先开口道:“好!苏案首果然有胆色!”

  “既然如此,我便先来陈述我对这‘流民之患’的浅见!学生以为,流民之患,其源有三:一曰天灾频仍,致使田园荒芜,百姓无以为生,被迫流离;二曰苛捐杂税繁重,官吏盘剥无度,民不堪其苦,只能逃亡;三曰游手好闲之徒,不事生产,聚众滋事,败坏乡风。”

  “故学生之策,在于‘赈灾恤民,以安其心;轻徭薄赋,以缓其困;严明法纪,以惩其恶’。如此三管齐下,流民之患或可消弭。”

  周博文这番分析,其实只算中规中矩,指出了流民产生的几个常见原因,并提出了相应的对策。

  他说完之后,也颇有几分自得,认为自己这番见解立足稳妥,滴水不漏,足以应对一个七岁孩童的挑战。

  他微微扬起下巴,带着一丝挑衅的目光看向苏明理,等待着他的回应。

  场下的学子们听了周博文的策论,也纷纷点头。

  “周师兄所言甚是,流民之患,确由此三因引起。”

  “这三策也算稳妥,赈灾、轻赋、严法,确实是对症下药。”

  一些人已经开始觉得,这苏明理怕是要输了。

  毕竟周博文这番策论,听起来确实很有几分道理。

  轮到苏明理了。

  万众瞩目之下,他清澈的目光扫过众人,没有丝毫的慌乱,反而带着一种洞察世事的睿智。

  他缓缓开口,声音沉稳而有力,如同清泉流石,涤荡人心。

  “周师兄所言流民之源与对策,学生亦有同感。然学生以为,流民之患,其表在‘流’,其根在‘无以为生’,其解在‘授之以渔’而非仅仅‘授之以鱼’。”

  此言一出,便如同一道清泉注入了浑浊的池塘,让在场的赵知县眼中再次精光一闪!

  这苏明理看问题的角度,总是能一针见血,直指本质!

  周博文的脸色也微微一变,他隐隐感觉到苏明理接下来的话,恐怕非同小可。

  苏明理继续道,声音不大,却字字清晰,掷地有声:“周师兄所言赈灾、轻赋、严法,皆为治标之策,或可解一时之急,却难除长久之忧。学生以为,安抚疏导流民,当从以下五策入手,方能标本兼治,长治久安。”

  其一,查明根源,分类安置。

  流民成因各异,不可一概而论。

  当由官府设立专门机构,查清每一户流民之来历、原籍、致流之因。

  若是因天灾失地者,当设法助其返回原籍,或在本地划拨荒地,提供农具籽种,助其恢复生产。

  此为安土重迁之策。

  若是因避苛政重税者,当查明原委,若属实,则应上报朝廷,整顿吏治。

  此为‘正本清源’之策。

  若是因游手好闲、不法滋事者,则当严厉打击,送往官办工场强制劳动,或发配边疆屯垦。

  此为除莠安良之策。

  其二,以工代赈,授人以渔。

  对于那些暂时无法返回原籍,或无力自行恢复生产的流民,官府不应仅仅施以粥饭,更应组织其参与地方建设。

  如兴修水利、修桥铺路、开垦荒山等。

  官府支付其微薄工食,使其既能糊口,又能为地方做出贡献,更能习得一技之长,避免其坐食山空,再生事端。

  此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。

  其三,广开民智,教化为先。

  对于流民中的青壮年,可组织学习简单实用的生产技能,如编织、木工、烧炭等。

  对于其子女,则应纳入地方义学,使其知晓礼仪,学习文化,从根本上杜绝其父辈因蒙昧而滋生事端的可能。

  此为长远固本之策。

  其四,鼓励垦荒,拓展生路。

  清河县地处山水之间,尚有不少可开垦之荒地、可利用之山林水泽。

  官府可出台策令,鼓励本地无地少地之民,以及部分有生产能力之流民,前往开垦。

  初垦之田,可减免数年赋税,并提供必要之农具、籽种支持。

  如此,既能安置流民,又能增加土地,充实县库,一举多得。

  其五,健全保甲,联防互助。

  将安置下来的流民纳入保甲体系,使其与本地居民相互监督,相互帮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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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对于表现良好、积极融入者,官府可予以表彰奖励。

  对于仍有不法行为者,则可及时发现,严厉惩处。

  如此,方能确保长治久安。

  苏明理这五策,如层层剥笋,将流民问题剖析得淋漓尽致。

  从源头治理到长远规划,从物质保障到精神教化,从个体安置到社会管理,几乎涵盖了所有方面。

  每一策都具体可行,每一条都直指问题核心!

  其见识之广博,思维之缜密,对策之周全,哪里像是一个七岁孩童的纸上谈兵?

  分明是一位经验丰富、深谙民情的干吏在条陈方略!

  当苏明理话音落下,整个广场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!

  周博文早已是面如死灰,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。

  他原本以为自己在流民问题上提出的三策已算周全。

  却没想到苏明理竟能从如此多的层面进行剖析,提出的对策更是远超他的想象!

  苏明理的每一条对策,都像一把利剑,直刺他那点可怜的认知。

  将他那些中规中矩的建议衬托得如同儿戏!

  他张了张嘴,想要反驳,却发现自己根本无从反驳!

  苏明理的每一条分析,每一个对策,都切中要害,且合情合理。

  甚至让他都隐隐觉得,若真能如此推行,清河县的流民之患,必定能得到极大缓解!

  “我……我……”

  周博文嘴唇颤抖着,脸色由白转青,再由青转为一种绝望的灰败。

  他感觉自己多年的苦读,在苏明理这番话面前,变得一文不值。

  他引以为傲的策论才华,在苏明理这等真正的经世之才面前。

  不过是萤火之光,如何能与皓月争辉?

  他突然悲哀地意识到一件事。

  如果说他周博文能考一百分,是因为他寒窗苦读,将这张试卷的能力发挥到了一百分。

  那么眼前这个苏明理,他考一百分,恐怕仅仅是因为……

  这张试卷,它只有一百分啊!

  这种认知上的天堑,让他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和绝望。

  “噗通!”

  周博文竟双腿一软,跌坐在地,眼神空洞,失魂落魄。

  他的“道心”,比之先前的王夫子和钱玉宸,破碎得更为彻底!

  因为苏明理不仅在“术”的层面碾压了他,更在“道”的层面,展现了让他只能仰望的高度!

  他那想要推翻县试结果的叫嚣,此刻显得如此苍白而可笑。

  这一刻,再也没有人敢上前挑战了。

  苏明理的才华,已经如同巍峨高山,耸立在众人面前。

  让所有人心生敬畏,再也生不出半分比较之心!

  广场之上,一片死寂。

  那些先前还叫嚣着不公,质疑着舞弊的考生们,此刻都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,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。

  他们的脸上,早已没有了最初的愤怒和不忿。

  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混合着震惊、茫然、羞愧。

  以及最终不得不承认的,彻底折服!

  他们曾以为苏明理的案首是侥幸,是权势的产物,是天大的笑话。

  但此刻,亲眼见证了苏明理舌战群儒。

  无论是刁钻的经义考据,还是即兴的诗词唱和,亦或是这直指民生疾苦、对策周全的策论雄辩。

  苏明理都以一种近乎碾压的姿态,将所有挑战者一一击溃!

  若这样还不配是案首,那么谁又能配得上呢?

  “我……我服了……”

  人群中,不知是谁第一个发出了带着颤音的低语。

  这声低语仿佛是一个信号,瞬间点燃了积压在众人心中的复杂情绪。

  “是啊……此等才学……我等……我等确实是……自愧不如啊!”

  一个先前还义愤填膺的落榜考生,此刻颓然地垂下了头,声音中充满了苦涩。

  “七岁之龄,便有如此见识……我等十年寒窗……竟……竟是笑话一场……”

  另一个考生更是掩面而泣,多年的骄傲在这一刻轰然倒塌。

  渐渐地,窃窃私语变成了此起彼伏的叹服之声。

  他们看着场中那个依旧平静如水的小小身影,眼神中再也没有了半分质疑。

  只剩下一种发自肺腑的敬佩,一种对真正天才的仰望!

  “苏案首……实至名归!”

  “我等……心服口服!”

  不知是谁先喊出了这两句话。

  紧接着,越来越多的声音汇聚在一起。

  从最初的零星,到后来的响亮。

  最终化为一股统一的,发自内心的认同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