柒壹:【魔弈烬棋,冷观局】-《与卿相见亦如初》

  赤红如血的魔晶铺就的地面,映照着殿内幽暗跳动的魔火。

  纪舒一袭玄色锦袍,身影如融入阴影的猎豹,慵懒地斜倚在由不知名巨兽骸骨雕琢而成的王座之上。

  他刚处理完一桩边境琐事归来,周身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腥与空间的微澜。

  一名负责戍卫内廷的魔将,浑身笼罩在不安的阴影里,几乎是匍匐着爬到大殿中央,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:

  “启……启禀魔王陛下!那……那位许渊神尊……方才……方才降临我魔界……”

  纪舒修长的手指正把玩着一枚流转着诡异紫芒的魔晶,闻言,眼皮都懒得抬一下,只从鼻间发出一声极轻的、意义不明的“嗯?”。

  魔将的头垂得更低,几乎要贴到冰冷的魔晶地面:

  “他……他杀了七煞大人!就在……就在黑风岭!七位大人……毫无……毫无还手之力!瞬间……就……就……”

  “哦?”

  纪舒终于有了点反应,尾音微微上扬,带着一丝仿佛听到什么趣事的玩味。

  他停止了把玩魔晶的动作,缓缓抬起眼帘。

  那双深邃如渊、仿佛蕴藏着无尽魔域的眼眸,此刻平静无波,没有半分惊怒,更没有一丝惋惜,只有纯粹的、冰冷的审视。

  “死了?”

  他的声音慵懒依旧,仿佛在谈论几只无关紧要的蝼蚁,“不过是几个废物罢了,死了便死了。”

  他微微坐直了些,玄色锦袍的暗纹在魔火下流转出森冷的光泽。

  “身为‘七煞’,”

  纪舒的唇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轻蔑与嘲讽,“能力却仅止于此,连一个照面都撑不住,连让对方稍费点心思都不配……本王没有在他们活着时就以渎职、无能之罪将其挫骨扬灰,已是天大的仁慈。”

  他微微歪头,目光如同无形的冰锥,刺向那匍匐在地、抖如筛糠的魔将,语气里充满了极致的嫌弃:

  “这等货色,也配在本王面前提起?简直是污了本王的耳朵,脏了本王的殿宇。”

  每一个字都如同淬毒的鞭子,抽打在空气里,也抽打在跪伏魔将的心上。

  那魔将吓得魂飞魄散,连呼吸都停滞了。

  纪舒不耐烦地挥了挥袖袍,带起一股阴冷的魔风:

  “还有何废话?一并说了,然后滚!”

  那“滚”字,带着毫不掩饰的驱逐与厌烦。

  魔将一个激灵,强压下几乎要爆裂的心脏,声音抖得不成样子:

  “还……还有……那许渊神尊……他……他似乎已经知道……知道当初凡界之事……是……是受了天界公主慕湘的指使……他……他离开前说……慕湘也逃不掉……属……属下斗胆请问……是否……是否需要……向慕湘公主那边……稍作……提醒……”

  他磕磕绊绊地说完,几乎用尽了所有勇气,头死死抵着地面,不敢再看王座一眼。

  殿内陷入一片死寂。只有魔火噼啪作响的声音,更添压抑。

  纪舒听完,脸上那点仅存的玩味也彻底消失了,只剩下纯粹的、毫无温度的漠然。

  “通风?”

  他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荒谬的笑话,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波澜,“关本王何事?”

  他微微前倾身体,目光如同深渊般凝视着下方那团颤抖的阴影,清晰地吐出每一个字:

  “慕湘?林玉?在本王眼中,不过是一时兴起拨弄的几枚棋子罢了。”

  他顿了顿,语气轻描淡写,却带着令人骨髓发寒的残酷,“棋子,贵在有用。而一旦失去了价值,或者……成为了阻碍……”

  纪舒的指尖在冰冷的王座扶手上轻轻一敲,发出清脆的响声,如同某种判决:

  “丢了便是。留着……只会碍眼,平添麻烦。”

  他再次靠回椅背,恢复了那份慵懒的姿态,仿佛刚才只是随意丢弃了一件垃圾:

  “滚吧。再有下次,拿这等无聊琐事来烦扰本王……”

 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,但那无形的杀意,已让殿内的温度骤降。

  那魔将如蒙大赦,连滚带爬,几乎是手脚并用地逃离了这座散发着恐怖威压的魔王殿,速度之快,仿佛身后有万魔噬咬。

  空旷的大殿里,只剩下纪舒一人。

  幽暗的魔火在他深邃的瞳孔中跳跃,映照出一片诡谲的光影。

  他修长的手指重新捻起那枚紫色魔晶,指尖微微摩挲着光滑冰冷的表面,仿佛在感受其中蕴藏的力量。

  一丝极其邪魅、带着无尽玩味和期待的笑容,缓缓爬上了他那俊美却冰冷如魔域之石的唇角。

  “呵……”

  一声轻笑,如同毒蛇吐信,在寂静的大殿中幽幽回荡。

  “许渊……慕湘……”

  “这场由本王不经意间点燃的好戏……”

  他微微眯起眼,仿佛已经看到了天界即将掀起的腥风血雨,看到了棋子碰撞、崩毁的精彩瞬间,“本王……可是非常、非常的期待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