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9章 喜气盈门定亲日-《重生大东北1983之鹿鸣北坡》

  定亲这天,天还没亮林秀花就起来了。

  她换上了那件压箱底的绛紫色缎面袄,头发抹了桂花油,梳得一丝不苟。

  灶房里蒸汽腾腾,十几笼屉粘豆包已经上了锅,甜香飘得满院子都是。

  军子!起来!她一把掀开儿子的被子,太阳都晒屁股了!

  冷志军迷迷糊糊地睁开眼,发现灰狼已经蹲在炕沿下等他了。

  老狗今天格外精神,缺耳朵上的伤疤被林秀花用红药水涂成了喜庆的颜色,脖子上还系着个崭新的红布项圈。

  院外传来咯吱咯吱的踩雪声,刘振钢风风火火地闯进来,络腮胡刮得干干净净,看着竟有几分人样:快!胡炮爷家已经开始摆席了!

  冷志军手忙脚乱地穿上新做的中山装,藏蓝色的确良布料浆洗得笔挺,衬得他肩宽腰窄。林秀花给他胸前别上那朵大红绸花,又整了整衣领,眼圈突然红了:一转眼...都要定亲了...

  院门外,那头活蹦乱跳的公山羊已经被宰杀洗净,架在临时垒的灶台上烤得金黄流油。八张完整的狼皮挂在仓房外晾晒,引来不少羡慕的目光。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对活大雁,昂首挺胸地在院子里踱步,脖子上系着红绸带,神气得像两个小新郎官。

  走吧。冷潜拍了拍儿子的肩,老猎户今天换了身崭新的青布棉袄,连烟袋锅都擦得锃亮,别让胡炮爷等急了。

  定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出了门。打头的是赵大爷,老人今天特意换了身新衣裳,缺了门牙的嘴笑得合不拢;接着是抬聘礼的年轻后生,四人抬着那台锃亮的永久自行车,两人扛着缝纫机,还有人捧着装银镯子的红木匣;冷志军走在中间,胸前的大红花在阳光下格外鲜艳;最后是吹唢呐的乐手,欢快的调子惊飞了一树麻雀。

  屯子里的人全出来看热闹了。孩子们追着队伍跑,有个半大小子还放起了鞭炮,噼里啪啦的响声中,李婶子的大嗓门格外突出:瞧瞧!这才叫体面!

  胡炮爷家院门大开,门口扫得干干净净,还洒了水。老猎户穿着那件压箱底的羊皮袄,胡子修剪得整整齐齐,铜烟锅里的火星一明一灭。见队伍来了,他故意板着脸,但眼角的皱纹已经出卖了他的好心情。

  堂屋里摆着张八仙桌,上面放着四碟干果:红枣、花生、桂圆、莲子,寓意早生贵子。胡安娜穿着水红色的新棉袄,辫梢系着崭新的红头绳,正低着头站在母亲身后,只露出半张红透的小脸。

  老胡啊,赵大爷清了清嗓子,今儿个我们...

  先看聘礼。胡炮爷打断他,烟袋锅点了点院子。

  这是老规矩了,女方要当众清点聘礼,以示重视。众人来到院中,一件件聘礼被郑重地摆出来:永久牌自行车、蝴蝶牌缝纫机、三对银镯子、两坛汾酒、八张狼皮、一对活大雁...每摆一样,围观的人群就发出一阵惊叹。

  胡炮爷的脸色越来越好看,最后看到那头烤得金黄的全羊时,老猎户的胡子都翘了起来:好!好!

  回到堂屋,赵大爷正式宣读婚书。冷志军和胡安娜并排站着,两人的手肘不小心碰到一起,又赶紧分开,惹得众人一阵善意的哄笑。

  交换信物!

  冷志军取出那个狼牙吊坠,小心翼翼地戴在胡安娜纤细的脖颈上。少女的皮肤白皙细腻,狼牙在锁骨处泛着温润的光泽。胡安娜则从怀里掏出个绣着双雁的荷包,针脚细密整齐,里面装着几粒避瘴丸。

  礼成!赵大爷高声宣布,缺了门牙的嘴笑得合不拢。

  院外顿时鞭炮齐鸣,唢呐声震天响。八张八仙桌已经摆好,全屯老少依次入席。烤全羊被切成薄片,金黄的油脂滴在炭火上,发出的声响;狼肉炖粉条香气扑鼻,引得人直咽口水;山鸡汤里飘着金黄的油花,上面撒着翠绿的葱花...

  胡安娜端着酒壶给长辈们敬酒,纤细的手指微微发抖。轮到冷志军时,她故意倒得满满的,眼睛却不敢看他。冷志军一饮而尽,辣得直咧嘴,但心里比蜜还甜。

  酒过三巡,年轻人开始闹腾起来。刘振钢带头起哄:亲一个!亲一个!其他人也跟着拍桌子喊,连灰狼都凑热闹似的叫了两声。

  胡安娜羞得往母亲身后躲,却被姑娘们推了出来。冷志军壮着胆子在她脸上轻轻一啄,少女的脸顿时红得像熟透的山里红,引得众人哄堂大笑。

  日头西斜时,宴席才渐渐散去。冷志军帮着收拾碗筷,不时偷瞄正在擦桌子的胡安娜。少女似乎感应到他的目光,抬头对他笑了笑,眼角那颗泪痣在夕阳下格外动人。

  军子,胡炮爷突然把他叫到一边,铜烟锅里的火星一明一灭,火狐狸皮的事...

  胡安娜急得直跺脚,不是说好了不提这个吗?

  胡炮爷了一声:我是说,不急。等开春再说。老猎户拍了拍冷志军的肩,好好待我闺女。

  夜幕降临,屯子里零星响起鞭炮声。冷志军躺在炕上,摸着胸前的双雁荷包,怎么也睡不着。灰狼趴在炕沿下,独眼里闪着欣慰的光。院角那对大雁偶尔发出几声鸣叫,像是在诉说着什么秘密。

  明天,太阳照常升起。但从此以后,他的生命里多了一个要守护的人,多了一份甜蜜的责任。远处的山峦中,那只火狐狸或许正在某处等待着,成为他婚礼前最后的考验。但此刻,他只想好好享受这份来之不易的幸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