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8章 喷子打下沙半斤-《重生大东北1983之鹿鸣北坡》

  天还没亮透,冷志军就已经站在赵大爷家的柴房门口。

  老猎人正蹲在门槛上卷烟,烟丝在晨光里泛着金褐色。

  见冷志军来了,他眼皮都没抬,只是用烟袋锅指了指墙角:自个儿拿。

  角落里立着杆老掉牙的喷子枪,枪管粗得像擀面杖,木托上的漆皮剥落了大半。

  冷志军拎起来掂了掂,沉甸甸的压手。这种老式喷子装的是铁砂和黑火药,一打一大片,专打飞禽。

  沙子得筛。赵大爷吐出一口烟,掺了碎石容易堵膛。

  冷志军点点头,从兜里掏出个油纸包,里面是昨天熬的熊油。

  赵大爷接过来闻了闻,难得露出个笑模样:成,算你小子有良心。

  浅山的桦树林还笼罩在晨雾里。

  冷志军蹲在一棵歪脖子松后面,黑背紧贴着他腿边,鼻头不断抽动。

  那群沙半斤果然还在老地方。

  灰褐色的野禽像一团团毛球,在落叶堆里翻找橡实。

  冷志军往枪膛里灌了一把铁砂,又压紧火药,枪托抵在肩窝时,粗糙的木纹硌得锁骨生疼。

  冬日里的山风像冰刀子似的往领口里钻。

  冷志军蹲在白桦林边的岩石后头,喷子枪横搁在膝头,枪管上凝着的霜花正被他的体温一点点融化。

  黑背紧贴着他右侧趴着,鼻头湿漉漉地翕动,喷出的白气在狗须上结出细小的冰晶。

  沙沙——

  二十步开外的林间空地上,第一只沙半斤钻出灌木丛。

  灰褐色的羽毛在晨光中泛着铁锈色,短粗的喙不断啄开落叶,露出底下冻硬的橡实。

  紧接着是第二只、第三只......转眼间三十多只肥硕的野禽铺满了整片空地,爪子在雪地上划出蛛网般的细痕。

  冷志军缓缓抬起喷子枪,柘木枪托抵在肩窝的触感让他想起去年冬天猎熊时的场景。

  这把老枪的膛线早就磨平了,枪口粗得能塞进小拇指。

  他摸出牛角火药壶,往枪膛里倒了量刚好的一撮黑火药,又用通条压实。

  铁砂是从赵大爷家筛过的,颗粒均匀得像黑芝麻,倒在掌心里沉甸甸的。

  黑背的尾巴突然轻轻扫过雪地。

  领头的沙半斤昂起脖子,绿豆大的眼睛警惕地环顾四周。

  冷志军屏住呼吸,看着那撮醒目的红冠毛在寒风中抖动。

  火药引信地燃到尽头时,他扣动了扳机。

  喷子的后坐力撞得他肩膀生疼。

  枪口喷出的铁砂呈扇形扩散,像撒出去的一把黑钉子。

  最近的几只沙半斤直接被掀翻,羽毛炸开一团团灰雾;稍远些的中了砂子,扑棱着翅膀往灌木丛里钻;最外围的七八只惊飞而起,却在升空的瞬间被散射的铁砂追上,像断了线的风筝似的栽下来。

  黑背早蹿了出去,犬齿精准地咬住那些还在扑腾的伤鸟。

  冷志军拎着枪跟进,靴底碾过沾血的雪地。

  一只翅膀受伤的沙半斤突然从落叶堆里暴起,尖喙直啄他眼睛。

  他偏头避开的瞬间,右手已经掐住鸟脖子,一声脆响,鸟头软绵绵地耷拉下来。

  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味和羽毛烧焦的气息。

  冷志军蹲下身检查战果,十四只沙半斤整齐地排在地上。

  他捏起一只翻看,铁砂大多嵌在翅膀的肌肉里,胸脯完好无损——这正是喷子的妙处,散弹不会像独头弹那样把猎物打得稀烂。

  黑背突然从灌木丛里拖出只特别肥硕的沙半斤,红冠毛缺了半边,显然是这群的头鸟。

  冷志军掂了掂分量,少说有大半斤沉。

  他掰开鸟嘴看了看,上颚有层淡黄色的角质层——这是老鸟的标志,炖汤最是滋补。

  收拾完猎物,他用草绳把鸟脚两两捆好,串成沉甸甸的一大挂。

  铁砂陷得不深,回屯后慢慢挑就行。

  正要起身时,黑背突然竖起耳朵,冲着西边的榛子丛低吼。

  冷志军眯眼望去,枯黄的灌木间隙里,两只灰兔正竖着耳朵啃食嫩芽。

  弹弓从腰间抽出的动作已经成了肌肉记忆。

  他摸出颗铁弹丸,指腹摩挲过表面细微的凹坑——这是前世当护林员时养成的习惯,凹凸不平的弹丸飞行轨迹更稳。

  皮筋拉满的声惊动了其中一只兔子,可还没等它蹿起来,铁弹已经穿透了它的耳根。

  第二只兔子刚跳起半尺高,就被紧随而至的弹丸击中后脑,在空中就蹬直了腿。

  黑背叼回猎物时,兔血在雪地上滴成一条断断续续的红线。

  回屯的小路上,冷志军忽然想起什么,从怀里掏出个小布袋。

  这是临行前胡安娜塞给他的,说是金虎换药要用的纱布。

  布袋角落还绣着朵歪歪扭扭的小花,针脚粗得能插进麦秆——显然是那丫头自己绣的。

  他摩挲着那团线疙瘩,嘴角不自觉地上扬。

  胡家院里飘着浓浓的药香。

  金虎听见脚步声就拖着伤腿往外爬,包扎好的后腿在雪地上刮出鲜红的痕迹。

  胡安娜举着捣药杵冲出来,辫子上的红头绳在晨光中跳得像簇火苗。

  你才来,我跟爹早就准备换药了!她气得直跺脚,却在看到那串沙半斤时瞪大了眼睛,老天爷,你这是端了它们老窝?

  冷志军把猎物卸在井台边,铁砂从几只鸟翅膀上簌簌落下,在青石板上蹦跳如黑豆。

  胡安娜已经蹲下来检查金虎的伤口,手指灵巧地拆开浸血的纱布。

  新长的肉芽粉嫩透明,边缘还泛着健康的红晕。

  恢复得不错。她说着往伤口上撒了层褐色药粉。

  金虎疼得浑身发抖,却只是舔了舔她的手腕。

  冷志军注意到狗窝旁摆着个粗瓷碗,里面泡着撕成条的兔肉——看来胡安娜早就喂过了。

  胡炮爷晃悠过来,拎起那只头鸟掂了掂:嚯,这老家伙够肥。

  他粗糙的手指拨开鸟喙看了看,少说活了五六年。

  突然瞥见冷志军腰间的弹弓,老人眯起眼睛:回头抽空教你用弩吧,三十步内能打穿狼头骨。

  暮色渐浓时,冷志军帮着胡安娜挑完了所有沙半斤身上的铁砂。

  少女的指尖被砂粒磨得发红,却坚持要把最肥的几只留给他家。

  金虎和黑背头碰头分食着兔内脏,偶尔为一块肝尖互相龇牙,又很快和好如初。

  临走时,胡安娜突然往他怀里塞了个布包:给你的。

  掀开一角,是双崭新的羊毛手套,指关节处还细心地缝了层鹿皮。

  冷志军刚要道谢,却听见灶房里胡炮爷故意大声咳嗽,惊得檐下的麻雀扑棱棱飞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