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1章 鹿哨声中藏玄机-《重生大东北1983之鹿鸣北坡》

  众人连滚带爬地冲上北岸时,身后传来冰层崩塌的轰鸣。

  金玉珠瘫坐在雪地上,银耳环不知何时又戴了回去,在阳光下闪闪发光。

  刘振钢这厮居然还惦记着他那个破饭盒,正用树枝往河里够呢。

  不要命了?金玉珠一脚踹在他屁股上。

  大胡子直接扑进了雪堆里,啃了满嘴雪沫子。

  少女突然笑起来,笑声清亮得像冰凌相击:尿裤子英雄还想当饭桶将军?

  冷志军检查着灰狼的爪子,老狗为了救他,四个肉垫都被冰碴划破了。

  他从怀里掏出金玉珠给的药膏,发现已经被河水泡成了糊糊。

  金老爹见状,默默递过来个桦树皮小盒:獾油,比你们汉人的药膏好使。

  鄂伦春猎人们开始清点装备。

  有个小伙子在渡河时丢了箭囊,正心疼得直嘬牙花子。

  金老爹从行囊里掏出备用的给他,箭羽是用雕翎制的,比普通的贵三倍不止。

  省着点用,老人拍了拍小伙子的肩,下次可没这好事了。

  冷志军拧干裤腿的水,发现刘振钢那货又凑到了金玉珠身边。

  大胡子不知从哪采来一捧红浆果,献宝似的捧给少女。

  有毒,金玉珠看都没看,吃了肠子烂成泥。刘振钢的手僵在半空,浆果掉在雪地上,像一滩血迹。

  灰狼突然竖起耳朵。老狗缺耳朵上的疤又泛红了,这次红得发紫。

  冷志军顺着它的视线看去,发现对岸的树丛里站着个人影——是那个脖子上挂着熊爪吊坠的鄂伦春青年。年轻人隔着河做了个奇怪的手势,然后转身消失在林海中。

  他说啥?刘振钢凑过来问。

  今晚别睡太死。冷志军系紧湿透的靴带,河水在鞋底结了一层薄冰,走起路来咯吱作响。他抬头看了看天色,铅灰色的云层正从西北方压过来:要变天了。

  暴风雪过后的山林像被重新浆洗过的棉袄,白得晃眼。

  冷志军蹲在一丛被雪压弯的刺玫果旁,指尖拨弄着几粒新鲜的鹿粪。

  那些深褐色的颗粒还冒着丝丝热气,在雪地上融出细小的凹坑。

  刚过去不到半小时,他碾碎一粒粪球,露出里面未消化的松针和地衣,还是头怀崽的母鹿。

  金老爹闻言立刻来了精神,老人缺了门牙的嘴漏着风:怀崽的母鹿不能打!

  他解下腰间挂着的皮绳,绳子上系着七个颜色各异的绳结,山神爷定的规矩,打了带崽的母兽,往后三季都猎不着好东西。

  刘振钢蹲在旁边削木棍,闻言差点削到手指。

  这厮自从冰河遇险后就变得格外殷勤,这会儿正给金玉珠做新箭杆呢。那咱们追它干啥?他抬头问道,络腮胡上挂着冰溜子,活像长了圈水晶帘子。

  学手艺。冷志军用雪搓掉手上的粪渣,从怀里掏出个桦树皮小包。展开后里面躺着几片半透明的薄片,像是某种动物的软骨。犴达罕的喉骨,他拿起一片对着阳光看了看,做鹿哨最好使。

  金玉珠的银耳环突然叮当作响。少女不知何时凑了过来,发辫间的红绳在雪地里格外醒目。你会做汉人的铁哨子,她歪着头看冷志军摆弄那些骨片,但鄂伦春的鹿哨得这么弄。她从腰间皮囊里掏出个成品,哨身缠着红蓝两色丝线,吹口处还粘着片羽毛。

  冷志军接过来试了试,哨声竟真像极了母鹿求偶的呼唤。灰狼立刻竖起耳朵,老狗缺耳朵上的伤疤微微泛红——这是它听到猎物动静时的反应。妙啊!冷志军由衷赞叹,这调子有讲究?

  三短一长是求偶,金玉珠的指尖在哨身上轻点,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,两长两短是唤崽。她突然压低声音,要是吹出狼嚎的调子...少女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,银耳环随着她的动作晃出一道银光。

  鄂伦春猎人们已经分散开来。冷志军注意到他们每人选择的埋伏点都很讲究:要么是向阳的缓坡,要么是鹿道交汇处的下风口。金老爹选了棵歪脖子松,老人用猎刀在树干上刮出几道新鲜的痕迹,又往上面抹了把黄绿色的膏状物。

  麝香混着松脂,见冷志军好奇,老人咧嘴一笑,露出镶金的犬齿,母鹿最爱这味儿。

  刘振钢那二货非要显摆自己刚学的本事,拿着半成品的鹿哨就要吹。金玉珠一把捂住他的嘴,少女的手套上还带着淡淡的血腥味。找死啊?她瞪圆了眼睛,这会儿吹哨等于给狼群发请帖!

  冷志军选了个视野开阔的雪窝子,把灰狼安置在身旁。老狗乖觉地趴下,独眼却始终盯着东南方的灌木丛。他从怀里掏出小刀,开始按金玉珠教的方法加工犴骨片。刀刃每次划过骨面都会带起一层细粉,在阳光下闪着珍珠般的光泽。

  远处的山林突然传来一声脆响。灰狼的耳朵猛地竖起,缺耳朵上的伤疤瞬间变得紫红。冷志军立刻停下手上的活计,慢慢把鹿哨含在嘴里。透过灌木的缝隙,他看见那头母鹿正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。

  那是头漂亮的马鹿,琥珀色的眼睛湿漉漉的,肚子明显比普通母鹿圆润。它警惕地抽动着鼻子,耳朵像雷达似的转来转去。冷志军注意到它左前腿有些跛,可能是冬天在冰面上摔的。

  呜——金老爹的鹿哨声从歪脖子松那边传来,调子轻柔得像阵微风。母鹿立刻抬起头,湿润的鼻头在空气中画着圈。冷志军趁机也吹响哨子,模仿幼鹿的呼唤。两种哨声在林间交织,形成奇特的共鸣。

  母鹿开始朝声源移动,步态优雅得像踩着云彩。冷志军这才发现鄂伦春人的包围圈布置得多么精妙——金玉珠和另外两个猎人不知何时已经绕到了鹿后方,正用极慢的速度收拢包围圈。他们脚上套着用兔皮制的雪鞋,踩在雪上几乎无声。

  刘振钢那厮却坏了事。这货蹲的位置正好是个蚂蚁窝,一只冬眠初醒的蚂蚁钻进了他裤腿。大胡子被咬得龇牙咧嘴,一个没忍住地蹦了起来,活像屁股底下安了弹簧。

  母鹿受惊,转身就要逃窜。千钧一发之际,金玉珠的箭地钉在它前方的树干上。那畜生一个急刹,正好撞进了金老爹布置的绳索圈套。老猎人手法娴熟地收紧绳结,既不会勒伤猎物,又让它挣脱不得。

  漂亮!冷志军忍不住喝彩。这套配合行云流水,比他用枪打猎高明多了。灰狼也兴奋地直摇尾巴,老狗缺耳朵上的疤红得发亮。

  众人围上前时,母鹿已经停止了挣扎。金老爹单膝跪地,用鄂伦春语低声念叨着什么,同时用手轻抚鹿颈。说来也怪,那畜生竟渐渐安静下来,只是腹部剧烈起伏,湿润的眼睛里满是惊恐。

  怀崽三个月,老人检查过后宣布,按规矩得放生。他从腰间解下个小皮囊,倒出些褐色粉末抹在鹿的鼻子上。那粉末带着刺鼻的草药味,母鹿打了个响鼻,突然挣扎着站起来。

  金玉珠利落地割断绳索,同时往母鹿身后扔了把盐。那畜生头也不回地窜进林子,眨眼间就没了踪影。刘振钢看得目瞪口呆:费这么大劲就为放它走?

  山神爷看着呢。金老爹指了指天上盘旋的鹰,打怀崽的母兽,往后猎运就断了。老人说着突然咳嗽起来,吐出口带着血丝的浓痰。冷志军这才注意到他脸色青白,显然冰河那遭让老猎人染了风寒。

  返程路上,金玉珠教冷志军辨认各种鹿粪:颗粒松散的是吃嫩枝的,紧实的是啃树皮的。她掰开一坨冻硬的粪球,看这纤维,是红松的针叶——吃这个的鹿肝最嫩,做刺身最好。

  刘振钢凑过来想学,却被少女用箭杆抵住胸口:你先学会别在埋伏时放屁再说。大胡子的脸顿时红得像猴屁股,显然是想起了昨天的糗事。

  营地里的篝火已经升起。冷志军注意到那个戴熊爪吊坠的鄂伦春青年又不见了踪影。金玉珠顺着他的目光看去,银耳环不安地晃了晃:乌力罕去探路了,鬼见愁崖那边...她突然住口,往火堆里扔了把松枝,炸起的火星子像群受惊的萤火虫。

  晚饭是炖鹿杂汤,里面加了种紫色的野葱,香味能飘出二里地。刘振钢这厮不知从哪搞来瓶地瓜烧,献宝似的捧给金老爹。老人尝了一口就呛得直咳嗽,眼泪鼻涕糊了一脸:这...这哪是酒,分明是火药汤子!

  鄂伦春小伙子们哄笑起来,有人拿出自酿的蓝莓酒对比。冷志军趁机向金玉珠请教鹿哨的进阶技巧。少女的指尖在哨身上灵活移动,演示如何通过调整气息改变音调。舌尖抵在这儿,她突然抓住冷志军的手按在自己喉咙上,感受到震动没?

  这一幕正好被刘振钢看见。大胡子手里的酒碗掉在地上,地瓜烧洒在火堆里,腾起半人高的蓝色火焰。金老爹笑得直拍大腿,差点把烟袋锅子扔进锅里。

  夜深了,冷志军躺在帐篷里打磨新做的鹿哨。灰狼突然用鼻子顶他的胳膊,老狗独眼紧盯着帐篷外。掀开门帘一看,金玉珠正坐在篝火余烬旁,就着火光往箭杆上缠羽毛。她的侧脸在火光中像尊精致的雕像,睫毛在脸颊上投下扇形的阴影。

  冷志军递过刚做好的鹿哨。少女接过去试了试音,银耳环随着她吹气的动作轻轻晃动。不错,她难得露出笑容,就是调门高了点,像被踩了尾巴的猞猁。

  远处传来狼群的嚎叫,此起彼伏地回荡在山谷间。金玉珠的笑容立刻消失了,她迅速收起箭囊:明天要过鬼见愁崖,独眼阎王的地盘。少女的声音压得极低,乌力罕说...那老妖怪最近活动频繁。

  冷志军正想问个究竟,刘振钢那厮却摇摇晃晃地走过来,手里还拎着半瓶地瓜烧。玉珠妹子...大舌头已经捋不直了,我给你唱、唱个歌...说罢扯着破锣嗓子嚎起了《打靶归来》,调子跑得连灰狼都捂住了耳朵。

  金玉珠翻了个白眼,起身钻进了自己的帐篷。刘振钢还想追,被冷志军一把拽住:省省吧,再闹腾当心她给你一箭。大胡子委屈巴巴地蹲下来,酒气熏天地嘟囔:我、我就是稀罕她嘛...

  夜风掠过树梢,带着初春特有的湿润气息。冷志军望着远处黑魆魆的山影,鬼见愁崖像柄利剑直插夜空。灰狼挨着他趴下,老狗缺耳朵上的伤疤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紫光。明天,等待他们的将是这次狩猎最危险的关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