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0章 妖祸再次-《花间诏》

  老妇人浑浊的眼里充满了恐惧,声音嘶哑颤抖,如同破旧的风箱:“大……大人!妖怪!妖怪杀人啦!就在……

  就在前头巷子里!张屠户他……他死得好惨啊!您快……快跟我去看看吧!求求您了!”

  “大人!是真的!”

  那卖货郎见官差头目还有些迟疑,急得直跳脚,手脚并用地比划着,声音带着哭腔,“我……我刚才去西城送货,路过……路过碧波湖边!

  亲眼……亲眼看见的!一个黑影!嗖一下就……就从水里窜出来!那爪子……那爪子又细又长,跟鬼爪似的!绿幽幽的眼睛!

  它……它一把就抓住在湖边洗衣服的刘婶子,就往水里拖!刘婶子叫都没叫出声……就……就没了!水面上就……就剩下几个泡泡!太……太吓人了!”

  他比划着那“鬼爪”的形状,脸上肌肉因恐惧而扭曲,仿佛那恐怖的一幕就在眼前重现。

  官差头目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。他目光锐利地扫过惊恐的卖货郎和几乎要晕厥的老妇人,又看向周围混乱的人群和远处隐约传来的哭喊声,知道事态严重。

  他猛地一挥手,对身后几名同样穿着皂隶服、手持水火棍的年轻官差喝道:“王五,赵六!你们俩,立刻跟这位大娘去巷子里查看张屠户家!小心戒备!

  李七,孙八!你们俩,立刻跟这小子去碧波湖!注意水面,不要贸然靠近!有情况立刻发信号!

  马九!你速速回衙门,禀报捕头大人,就说城西妖祸再起,情况紧急,请求增援!快!”

  “是!班头!”

  几名官差齐声应诺,声音带着紧张,动作却不拖沓。两人立刻搀扶起腿软的老妇人,快步朝着一条幽深的巷子奔去。

  另外两人则拉起还在发抖的卖货郎,朝着西城方向疾行。剩下那个叫马九的官差,则拨开人群,朝着府衙方向狂奔而去。

  官差们迅速行动,但明月楼内的议论声却如同沸腾的开水,再也抑制不住。

  “老天爷!又有妖怪害人了!这日子……没法过了!”

  靠窗一位穿着酱紫色团花绸缎袍、体态富态的中年员外,拍着大腿,满脸惊惶,手中的鼻烟壶都差点掉在地上。

  “可不是嘛!”

  旁边一位穿着石青色儒衫、头戴方巾的老者,捻着山羊胡,摇头叹息,脸上带着深深的忧虑。

  “前两日,老夫府上管事的儿子阿福,好端端一个壮小伙,夜里守库房,第二天被人发现时……唉!全身的血……都被抽干了!

  干瘪瘪的,像……像放了十几年的腊肉!那死状……太诡异了!官府到现在都没个说法!”

  “我家……我家小翠……”

  一位穿着素雅但料子极好、头戴珠翠的年轻妇人,用丝帕掩着嘴,眼圈瞬间红了,声音哽咽。

  “上个月……就在后花园那口老井里……捞上来的时候……人……人都泡得发白了,可脸上……脸上还带着笑!

  那笑容……看得人心里发毛啊!”她身边的侍女连忙低声安慰。

  “这世道……妖魔横行,人心惶惶啊……”

  邻桌一位穿着异域锦袍、留着大胡子的胡商,用不太流利的官话感叹,碧蓝的眼眸中充满了不安,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鼓鼓的荷包。

  “听说钦天监那帮子人,天天烧香拜神,可是屁用没有!”有人低声议论。

  恐惧、愤怒、无助、期盼……种种情绪交织在食客们的脸上和议论声中。

  方才明月楼带来的极致享受,此刻已被这接踵而至的妖祸阴云彻底驱散。繁华的帝都之下,是暗流汹涌的恐惧与不安。

  天剑峰主端坐于黑玉圆桌的主位,对窗外的混乱和楼内的议论恍若未闻。他缓缓端起面前那杯尚有余温的白玉茶杯,送到唇边,动作沉稳如山。

  清澈的茶汤映着他冷峻的眉眼,他浅浅啜饮了一口,仿佛饮下的不是茶,而是冰冷的杀意。

  喉结微动,茶水咽下,他放下茶杯,玉石相碰,发出清脆却带着金石之音的轻响。

  “看来,我们该去面圣了。”

  天剑峰主的声音不高,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嘈杂。

  “是,师叔。”

  云深微微颔首,神色平静。他抬手,对着侍立在不远处的英俊领班侍者,挥了挥手。

  那侍者仿佛与他心意相通,脸上瞬间堆起恭敬的笑容,脚步轻盈如风般迅速上前,深深一躬:

  “贵客,您的马车已在后门备好,随时可以出发入宫。” 效率之高,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刻。

  “嗯。”

  云深淡淡应了一声,起身。

  我和其他师兄师姐也纷纷整理了一下衣袍(我拍了拍吃得微鼓的小肚子,又揉了揉肩头白貂柔软的皮毛),紧随其后。

  一行人穿过奢华依旧却气氛压抑的揽月阁,沿着盘旋的汉白玉阶梯下行。

  每一层楼阁的珠帘后,那些达官贵人或惊惶或忧虑的目光,如同无形的丝线缠绕在他们身上。

  明月楼那恢弘气派的大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闭,隔绝了楼内的奢靡与恐慌。

  明月楼后门是一条清净的巷弄。两辆马车早已静静等候。

  马车通体由深沉的紫檀木打造,车身线条流畅,雕刻着简洁而古朴的云纹,透着一股低调的奢华。

  拉车的并非凡马,而是两匹通体雪白、神骏异常、头生小小玉角的灵兽——玉角驹!它们安静地伫立着,周身散发着淡淡的灵气波动,眼神温润而聪慧。

  天剑峰主与云深上了第一辆马车。

  我和几位师兄师姐则登上了第二辆。

  车内空间宽敞,铺着厚实的雪绒地毯,摆放着舒适的软垫和小几,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安神草木清香,显然是云深提前安排好的。

  “驾!”

  车夫一声轻叱,两匹玉角驹迈开优雅而有力的步伐。

  马车驶出幽静的巷弄,汇入了京城繁华的主街。车轮碾压在青石板路上,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声响。

  我忍不住掀开车帘一角,好奇地向外张望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