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4章 未成的噩梦-《崩坏:行星观察员日记》

  识之律者,正把自己塞在一个不起眼,堆放清洁工具的壁龛里。

  她觉得这里,比通风管道更隐蔽,抱着膝盖,把发烫的脸埋在臂弯里,发出压抑又烦躁的低吼。

  试图把脑子里,那些乱七八糟的“约束”,“朋友”之类的词,甩出去。

  “人类…无聊…麻烦…莫名其妙…”

  她含糊不清地嘟囔着,觉得自己几年(自认为)的认知,都在这几天被颠覆了,还净是些她不擅长应付的玩意儿。

  轻柔得近乎飘渺,带着一丝难以化开的忧郁的女声,从回廊阴影处响起。

  仿佛夜风低语:

  “迷途的羔羊啊…为何在此独自哀鸣?

  你的心,似乎被沉重的迷雾所笼罩。”

  识之律者猛地抬起头,猩红的瞳孔警惕地望去。

  只见阿波妮娅,不知何时静立在不远处的阴影中。

  一身纯白,略显陈旧的修女服,包裹着她纤细的身躯。

  双手交叠置于身前,苍白的脸上带着一种悲天悯人却又深陷于某种哀愁的神情。

  灰色眼眸,如同蒙尘的玻璃,倒映着微弱的光,却看不清深处。

  “是你?!”

  识之律者没好气地吼道,被人看到自己这副躲起来纠结的样子,让她更加不爽。

  尤其,这种神神叨叨的家伙。

  “装神弄鬼!走开啊!”

  阿波妮娅并未因对方的恶劣而退缩,只是轻轻向前迈了一步,脚步无声无息。

  她微微歪头,眼中流淌着仿佛能看穿命运的忧伤:

  “如此暴戾的言语,无法驱散内心的彷徨。

  你的存在…

  本不应陷入如此焦灼的困境。”

  她轻轻叹息一声,那叹息里仿佛承载了无数世界的重量:

  “或许…

  是我的表述未能让你明了。

  你的降临,并非偶然,而是命运纺锤上…必然交织的一线。

  你的一切言行,无论初衷为何,都已悄然扭转了某个…

  极其黑暗的走向。”

  识之律者皱紧眉头,被说得更加烦躁:

  “什么命运纺锤啊!说清楚点!”

  阿波妮娅抬起苍白的双手,如同在祈祷,又如同在抚摸着无形的命运之线。

  眼中泛起悲悯的泪光(或许只是光影错觉),声音空灵而带着预言般的腔调:

  “若非你的光芒介入…

  我所窥见的未来,将是一片,无法弥合的血色与绝望…”

  声音低沉,在吟诵一首哀伤的挽歌:

  “那无辜的羔羊…

  将在他人恐惧与误解中被吞噬…

  并非死于崩坏,而是她所爱之人的盲目,与众生恐惧,所催生的屠刀之下…”

  识的瞳孔微微一颤。

  阿波妮娅继续诉说着,每一个字,都像冰冷的雨滴:

  “那守护的孤狼…

  将因极致的悲恸与背叛而彻底疯狂…

  刀锋将会染血,灵魂破碎…

  最终,只能在无尽的悔恨与虚空中,自我了断…

  追随那逝去的微光而去…”

  识之律者屏住呼吸,脸上闪过一丝难以置信。

  语调变得更加沉重,预示着最终的审判:

  “而随后苏醒的…

  那名为‘侵蚀’的阴影…

  将攀附着众人的绝望与所有武器的冰冷…

  篡夺权柄,将守护之刃化为毁灭之镰…

  哀嚎将成为终结的序曲…

  文明的烛火,摇曳将熄…”

  “而那璀璨的水晶花,终将自我崩裂...”

  她放下手,悲戚地看着识之律者。

  那目光,仿佛在看着一位无意中阻止了末日降临,别扭的...

  救世主:

  “正因为你的出现…你那不容忽视的存在……或许源自本心的干预…

  这一切注定的劫难,得以推迟,甚至…

  有了被彻底扭转的可能啊。”

  “因此...”

  阿波妮娅微微躬身,行了一个古老,带着宗教意味的礼节。

  声音里,充满了复杂的感激与忧伤。

  “请允许我,代表那些或许永远无法知晓真相的灵魂…

  向你表达,一份沉重的感谢。

  你的存在本身,便是对抗那最深沉,源于人性自身之黑暗的…

  一道并非出于本意,却至关重要的壁垒。”

  僻静的回廊里,一片死寂。

  只有那忧郁的预言如同冰冷的圣歌,在空气中缓缓消散。

  识之律者呆呆坐在壁龛里,那充满宗教悲悯感,仿佛末日预言般的叙述。

  如一把裹着天鹅绒的重锤,狠狠砸碎了烦躁和自我怀疑。

  那血腥而绝望的画面,因为修女那充满感染力的描述,而变得更加清晰和震撼。

  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,宿命感。

  自己一直觉得人类无聊,脆弱,规矩多。

  却从未如此直观地感受到,这份脆弱之下,竟然隐藏着如此可怕,足以自我毁灭的黑暗深渊。

  而自己的存在,自己的力量,竟…

  阴差阳错,成了阻挡这股黑暗的,一道“并非出于本意”的,壁垒?

  一种前所未有,复杂而沉重的感觉包裹了她。

  不再是单纯的嚣张或愤怒,而是一种…

  被强行赋予,关于“救赎”与“责任”的认知、

  伴随着修女那忧郁的目光,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头。

  “…哼...”

  良久,识之律者才极其别扭地哼了一声。

  声音低了很多,也没了之前的暴躁:

  “胡说八道…神神叨叨的…谁会信啊…”

  但飘忽的眼神,微微收紧抱住膝盖的手臂,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。

  阿波妮娅那悲伤依旧的眼神,凝视着识之律者,轻轻道:

  “预言并非谎言,只是尚未发生的真实…

  但愿你的光芒,能持续照亮那片可能的黑暗吧。

  愿主…

  宽恕我们所有人的罪孽。”

  说完,再次微微躬身,如同移动的悲伤剪影,悄无声息地退入更深处的阴影中。

  仿佛,从未出现过。

  留下识之律者一人,在昏暗的壁龛里。

  消化着那关于“没有她的世界”,被渲染得无比黑暗和宿命的,预言。

  许久,壁龛里才传出一声极低,几乎听不见的嘟囔:

  “…一群…离了本小姐就活不下去的…麻烦的羔羊

  …真是够了…”

  只是这一次,那抱怨声里,似乎少了些厌烦。

  多了些难以言喻的…

  沉重和一丝被强行塞入,关于“救赎”的迷茫。

  修女的忧郁,仿佛也传染给了自己几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