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 干回老本行-《唐初:东宫书吏不当,我要去种地》

  自打张勤想明白了之后,这几日就在思考着该干点什么有成效又不至于太惊人的事情,让太子和秦王都能得到好处,哪怕太子的好处更多些也无妨。

  他想来想去,目光落在了自己那点老本行上。

  农学。

  这玩意儿好,不直接碰刀把子,不直接碍着谁的眼。

  种出粮食,是实实在在的好处,能多些老百姓吃得上饭,天下也能少几分乱象。

  他琢磨着,就算真有那么一天,上面换了人坐,总不至于把会种地、能让粮食多收几分的人推出去砍头吧?

  这么一想,心里稍微定了点。

  下一个休沐日,他没像别人一样窝在屋里睡觉或是去城里闲逛,而是溜达着去了东宫后头的苑囿。

  这片地方不小,除了花草林木,还真辟了几亩地种些瓜菜桑麻,有个老农带着俩半大小子伺候着。

  老农姓韩,大家都叫他韩老头,脸皱得像颗风干的老核桃,手指关节粗大,指甲缝里全是泥。

  看见张勤这么个穿着干净吏服的生面孔溜达过来,他有点局促,拄着锄头直起身。

  “这位…郎君,有事?”

  张勤赶紧摇摇头,脸上挤出点笑,显得没什么架子。

  “老伯,没事,随便看看。我是前面文书房的,姓张。”

  “整日对着笔墨,眼睛发涩,出来瞅瞅绿色养养眼。”

  韩老头哦了一声,放松了些,又低头去锄草。

  张勤就蹲在田埂上,看着他们忙活。

  看了一会儿,他指着地头一堆胡乱堆着的草秸、烂叶和人粪尿混合物,像是随口问:“老伯,这些…就这么堆着?我看都快晒干了,不沤一下?”

  韩老头头也不抬:“沤?咋沤?堆那儿到时候直接撒地里就是肥。”

  “哦…”张勤点点头,过了一会儿,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。

  “我小时候在乡下,好像见老人弄过。挖个坑,把这些杂草、落叶、人畜粪尿都倒进去,搅和匀了,上头用泥巴糊严实了沤着。”

  “过一两个月挖开,又黑又烂,没臭味,肥得很,劲儿也长。比这么干放着强点好像。”

  韩老头锄草的动作慢了下来,扭脸看了张勤一眼,眼神里有点惊奇:“郎君还懂这个?”

  “嗐,就小时候瞎看,记了点皮毛。”张勤憨笑一下,伸手捏了捏田埂上的土。

  “这土有点发板,要是能多上点那种沤好的肥,估计能软和些,庄稼根扎得深。”

  韩老头没说话,又低头锄了几下草,才嘟囔一句:“挖坑糊泥…是麻烦点…但要是真肥力足,倒也不是不能试试…”

  过了些日子,又到了休沐日,张勤又溜达过去。

  看到韩老头正在选麦种,用的还是老法子,大概齐抓一把,看着饱满的就留下。

  张勤蹲旁边看,指着簸箕里的麦种:“老伯,我看这些种子,大小不太一样哈。”

  “嗯,都这样,有好有赖。”

  “我瞎琢磨啊,”张勤搓起几颗特别饱满的麦粒。

  “要是年年都把最饱满、最沉、没病没灾的种子单独留出来,第二年就专门种这些挑出来的。”

  “年复一年这么挑着种,会不会地里的庄稼,就慢慢都长得像这些好种子一样了?就跟…就跟挑牲口留种一个道理?”

  韩老头的手停住了,眯着眼看张勤,看了好一会儿。

  这理儿听起来简单,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,但以前真没人这么较真地去想过留种的事。

  “郎君这话…有点意思。”

  “我也是瞎说,瞎说。”张勤赶紧摆手,又指着旁边一小片长得稍显矮弱的苗,“像这些孬的,趁早拔了,省得占地力,还带坏了好种。”

  看到韩老头在移栽菘菜(白菜),张勤又多了句嘴,说这菘菜叶子包得紧的,味道好像甜些,苦味淡。

  要是专门找那些包心紧的留种,下一代是不是包心也都紧?

  韩老头现在听张勤说话认真多了,他点点头:“嗯,是这么个理。挑着留,准没错。”

  张勤不再多说,每次来就是看看,搭把手递个工具,偶尔“无意间”蹦出一两句看似乡下土法、细想却有点门道的话。

  韩老头嘴上不说,却暗暗记下了。

  而张勤,去苑囿越发得勤了。

  他发现,韩老头竟真的选了单独的几亩地,找人一起单独挖坑沤了肥,也确实更上心地挑选颗粒饱满的种子,种在了这块地,甚至拔除了弱苗。

  不禁感叹,这老农竟然懂得对照实验,竟然会搞试验田。

  不过张勤也明白,光指着秋收多打那几斗粮食,动静太慢,风声很难立刻吹到秦王府那边去。

  他得弄出点眼前就能看见、而且能往外传的“奇效”。

  张勤依旧蹲在田埂上,他的目光在苑囿里扫来扫去,最后落在了几畦刚冒出稀稀拉拉嫩叶的菘菜(白菜)和葵菜上。长得慢,叶子也蔫蔫的。

  “韩老伯,”他指着那几畦菜,“这菜苗看着没啥精神,地力是不是有点跟不上了?”

  韩老头叹口气:“可不是嘛,这块地去年种得狠了,肥力没缓过来。”

  “啧,”张勤咂咂嘴,像是忽然想起什么。

  “我老家那边,有种土法子,对付这种没劲的地,见效快。”

  “就是弄点腐熟的人粪尿,兑上十来倍的清水,搅匀了,直接浇到菜根边上。隔几天来一次。”

  “哦对了,要是能弄点榨油剩下的豆饼或者麻饼,砸碎了泡水沤烂,那玩意儿浇下去,更是绿油油地疯长,要不…试试?”

  他说的这些,其实就是最原始的追肥和液肥,技术含量极低,但在当时,这种针对性强的速效肥土法并不普及。

  韩老头将信将疑:“这…能成?别把苗烧死了。”

  “兑稀点,准成!”张勤拍着胸脯,一副我老家都这么干的笃定样子。

  “挑几畦长势差的试试,不比不知道。”

  韩老头琢磨着反正这几畦菜眼看也长不好,死马当活马医吧。

  就真按张勤说的,小心翼翼兑了极稀的粪水,选了两畦菘菜、两畦葵菜浇了下去。

  过了三五天,奇迹发生了。

  那几畦被特殊照顾的菜苗,眼瞅着颜色就从黄不拉几变得油绿油绿,叶片支棱起来,明显比旁边没浇的粗壮了一圈。

  这差别,只要是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!

  “神了,真神了!”韩老头蹲在地头,摸着那变得厚实的菘菜叶子,嘴都合不拢。

  他种了一辈子地,没见过这么立竿见影的效果。

  这稀奇事很快就在东宫苑囿的杂役、甚至一些低阶侍卫中小范围传开了。

  连管苑囿的小官都特意跑来看热闹,啧啧称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