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8章 施药-《凌霄宗破产重组计划》

  祠堂深处,那个不起眼的角落。

  那里草席上躺着一个枯槁如柴的老妇人,眼窝深陷得如同骷髅,皮肤紧贴着骨头,墨绿斑纹几乎覆盖全身,呼吸声已微弱得几不可闻,喉咙里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“嗬嗬”声,嘴角不断溢出墨绿色的血沫。

  她的儿子,一个同样被瘟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汉子,跪在草席旁,紧紧地握着母亲冰冷的手。

  泪水混合着脸上的污垢任意流淌,他已全然顾不得擦拭。

  药娘子快步上前,蹲下身,动作轻柔地拨开老妇人额前被冷汗浸透的乱发,她的眼神在这一刻充满了悲悯和痛惜,看得那汉子心头一颤,不知所措。

  “老人家…撑住!”

  药娘子的声音温柔而有力,带着一种让人静心的安抚力量,她反手从袖中取出一个比拇指略大的小巧玉瓶,瓶身温润,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。

  “你母亲生机微弱,寻常药物怕是…回天乏术了。”

  她看向那汉子,眼神坦然而沉重,“这是我宗青囊长老与宗主二人耗尽心血,以数种灵药秘制的‘回春续命丹’,药性极为霸道。结果如何,我也未尝可知,或有一线生机,但也…风险难测。

  用与不用,在你!”

  汉子看着母亲濒死的模样,又看着药娘子眼中的坚定目光,哪里还有半分犹豫?他重重地将额头砸在冰冷的地面上,发出沉闷的响声:

  “用!求仙师救我娘!用!只要能救我娘,我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百草门!”

  药娘子眼中极快地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光芒,快得如同错觉。

  她郑重颔首,拔开玉瓶塞子。一股极其浓郁药草味散发而出,但她也早已敏锐感知到了一股瞬间逸散的微腥气。

  她小心翼翼地将瓶中一颗色泽暗黄且带有些许绿芒的药丸,放入老妇口中,旋即手法熟练用真元助其化开药力。

  “娘…娘你感觉怎么样?”

  汉子紧张地盯着母亲。

  奇迹仿佛真的降临!

  老妇人身体的绿斑开始渐渐衰退,原本灰败如死的脸色,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一丝不自然的的潮红,微弱的呼吸也似乎粗重了一点。

  她浑浊的眼珠转动了一下,似乎想看清眼前的人。

  “有…有效!娘!仙师!有效啊!”

  汉子激动得语无伦次,涕泪横流,再次对着药娘子磕头如捣蒜。

  周围的弟子和病患家属看到这一幕,眼中都燃起了更炽热的光芒。

  药娘子脸上却没有半分喜色,她快速搭上老妇人的脉搏,指下触感让她心头一沉,眉头反而锁得更紧。

  片刻后,沉重地叹了口气,对身旁侍立的弟子低声吩咐,声音里透着难以掩饰的无力:

  “这位老人脉形细小如线,气血两虚,如风中残烛。此药…不过是强行续燃罢了,不知能维持多久。你在此仔细看护,若有任何异变,即刻报我。”

  “是,长老!”

  弟子肃然应命。

  祠堂内,角落阴影里,一名看似在清点药材的药堂弟子,面无表情。

  他那份冰冷的平静,与祠堂内弥漫的悲痛和其他同门的忙碌的焦急,显得格格不入。

  他不动声色地迅速扫过旁边几个症状类似的年轻村民,他们是同样服用了“回春续命丹”的重症者,手中的记录册上不断的快速书写着什么。

  当他目光扫视到老妇人脸上那病态的潮红时,他意识到了什么,不断书写的记录册出现了片刻停顿,眼神中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不屑。

  祠堂外,夜色渐沉。

  百草门的草棚里依旧灯火通明,弟子们忙碌的身影映在棚布上。

  柳青刚用尽最后一丝灵力稳住一个孩子的病情,累得几乎虚脱,靠坐在草垛上。

  她看着棚外依旧排着的长队,看着那些承受瘴气折磨而挣扎的村民,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责任感交织着涌上心头。

  “师兄,”

  她声音沙哑,对同样满脸倦色的柏川低语,“青囊长老和宗主他们…真的能找到根治这种瘟疫的办法吗?瘴龙渊的毒雾为何不时便会爆发?前几年石家村尸横遍野的惨状…我还历历在目。如今又是木叶村…每次看到他们这样…”

  她眼圈泛红,后面的话语哽咽在喉间。

  柏川同样劳累不堪,他狠狠灌了几口清水,用力抹去嘴角的水渍。

  尽管眼神里布满血丝,却依旧透着松柏般的坚韧:

  “柳师妹,莫说丧气话!!瘴龙渊本就是这方天地中至凶至险的绝地,岂是我等轻易能窥探?宗主修为通玄,深谙百草,《青木长春诀》更是避毒神功,但即便如此,每次深入渊中探查,哪次不是九死一生,如履薄冰?药堂青囊长老坐镇宗门,运筹帷幄,调集天下灵药,殚精竭虑推演丹方,其担子之重,也是远甚你我!我等身为医堂弟子,更当谨守本心,不可轻言放弃!”

  他的目光越过人群,投向祠堂深处。灯火勾勒出药娘子早已疲惫却依旧忙碌的身影,她正指挥着弟子处理另一个危急病患。柏川眼中充满了敬仰:

  “你看师傅,为救苍生于水火,连宗主亲自赐下的秘宝‘回春续命丹’都毫不犹豫地用上了数枚…此等仁心,方是我百草门立足蛮荒的根本!你我这点疲累,算得了什么!”

  柳青顺着他的目光看去,正好看到药娘子的挺立背影,那份忙碌的形象让她心中的不安和疲惫被更深的敬意取代。

  她深吸一口气,用力点头:

  “嗯!师兄教训的是!我们也该继续了!”

  无人察觉,在远离草棚光亮的村口阴影深处,几辆覆盖着厚厚油布,用特殊药粉擦拭以掩盖气味的马车,正悄然等待在一旁。

  先前祠堂中那个冷漠记录的药堂弟子,如同鬼魅一般地出现在车旁。

  他对早已等候在此的几名同门微微颔首,这几人同样身着药堂服饰,神情却如出一辙的漠然,动作迅捷而无声,径直走向祠堂后方那间挂着“归尘堂”木牌的简陋棚屋。

  棚内,部分早已咽气的年轻村民尸体已被草席仔细包裹,如同码放整齐的货物。

  冷漠弟子的目光扫过灯火通明的草棚,扫过那些依旧在死亡阴影下挣扎的村民,以及那些疲惫却信念坚定的同门。

  当他的视线收回时,那几名弟子已将一具具草席包裹的尸身抬出,动作熟练,如同搬运寻常物品,无声地装上了马车。

  又是一次无声的交流,领头的弟子对他比划了个“一”的简单手势。

  冷漠弟子摇了摇头,示意不必在等,领头弟子眼神空洞地点点头,牵动了缰绳。

  月光惨白,夜风呜咽,卷起几片枯黄且带着墨绿斑点的叶子,车轮在寂静的夜晚发出了沉闷而压抑的滚轮声,朝着落叶直接碾压了过去,缓缓驶入更深的黑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