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61章 唤归-《天之下是众生,天之上唯我一人》

  灭世之刃最后的“寂”之领域缓缓收拢,如同潮水退去,留下的是一片比死亡更令人心悸的“无”。曾经恢弘惨烈的战场,此刻只剩下了绝对的寂静与破碎。星辰的残骸如同巨大的墓碑,悬浮在冰冷的黑暗虚空中,默默诉说着方才那场超越了纪元承载极限的战斗。

  八大神王的身影已然消失,他们崩散的本源如同风中残烛,在虚空中明灭不定,那微弱的辉光里,还残留着他们最终时刻的惊骇与不甘。属于神王的银色与金色血液,混合着白辰那蕴含规则碎片的金色血液,在星空间凝结成一片片凄美而诡异的血晶之雾,缓缓飘荡。

  在这片死寂的星骸墓场中央,那柄耗尽力量、重新变得锈迹斑斑、布满裂痕的残破铁刀,静静守护着一个方向。在那里,孩童白辰双目紧闭,小小的身躯蜷缩着,如同一个沉睡的婴孩,随着引力的余波在虚空中缓缓漂浮。他气息微弱到了极致,体表那些裂痕不再渗出血液,却也没有愈合的迹象,仿佛一件勉强粘合、一触即碎的瓷器。

  残刀发出极其微弱的、断断续续的嗡鸣,如同忠诚的老仆守在垂危的主人身边,那嗡鸣声中充满了疲惫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。它试图汲取虚空中的能量滋养白辰,但这片区域刚经历了终极法则的冲刷与“寂”的洗礼,能量贫瘠得可怕,连最基本的灵气都已不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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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遥远的、被“世殇”一剑重创、几乎被打回原形的洪荒大世界边缘。那强行支撑的隐匿阵法内,岳断天猛地抬起头,浑浊的老眼望向那片彻底死寂的虚空方向,尽管什么也看不到,什么也感知不到,但一种源自血脉、源自灵魂的悸动与骤然减轻的恐怖压力,让他明白——

  “结……结束了?”他声音干涩沙哑,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。

  在他身旁,红姑依旧昏迷不醒,但紧蹙的眉头似乎舒缓了一丝,眼角却有无声的泪水不断滑落,浸湿了岳断天的衣襟。云阳、秦双儿、敖青、红香儿、陆远等人,或坐或卧,皆尽带伤,气息萎靡。他们顺着岳断天的目光望去,心中同时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——是劫后余生的虚脱,是对白辰安危的极致担忧,更是对白无双逝去的刻骨悲痛。

  雷君化挣扎着盘膝坐起,他受损最重的是神魂,此刻脸色灰败如同金纸。他强忍着神魂撕裂的痛楚,运转《万化欺天诀》中仅存的一丝微末感应,试图捕捉那片死寂战场中可能存在的、一丝属于白辰的生命波动。

  “师尊……的气息……微弱……但……未绝……”他断断续续,每吐出一个字都异常艰难,但这消息却让众人死寂的心湖中,荡起了一丝希望的微澜。

  “我们必须去找他!”云阳猛地站起,却又因牵动伤势而踉跄一下,金色血液从崩裂的伤口再次渗出。

  “不可!”陆远连忙制止,他脸色苍白,但眼神依旧保持着冷静,“那片区域刚经历终极大战,法则彻底紊乱,充斥着神王陨落的怨念与寂灭之力残留,贸然闯入,别说我们现在的状态,就算是全盛时期也凶多吉少!而且……师尊若还有意识,定会设法归来。我们此刻前去,非但帮不上忙,反而可能成为拖累。”

  他的话如同冷水,浇熄了众人立刻行动的冲动,却也点明了残酷的现实。他们现在能做的,只有等待,和尽可能恢复一丝力量。

  死寂的虚空深处。

  孩童白辰的意念,并未完全消散,而是沉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与冰冷之中。这里没有时间,没有空间,只有破碎的记忆碎片如同流星般划过——红姑泣血的悲容、白无双焚魂前那满足而眷恋的微笑、八大神王惊骇的面孔、残刀饮血时的欢鸣、还有那万古之前的、模糊的征战与超脱……

 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在这片意识的绝对零度中彻底冻结、消散时,一点极其微弱的、却异常坚韧的温暖光芒,在他意识的最深处,顽强地亮了起来。

  那光芒,并非来自他自身的力量,而是……来自远方,来自那些与他命运紧密相连的人们!

  他“看”到了!看到了昏迷中红姑那无声流淌的、为他而落的泪;看到了岳断天那浑浊眼中深藏的担忧与期盼;看到了云阳不顾伤势想要冲来的莽撞;看到了秦双儿紧握长剑、指节发白的沉默坚守;看到了敖青龙瞳中未曾熄灭的忠诚;看到了红香儿冰封面容下的一丝牵动;看到了陆远强作冷静下的焦灼推演;更看到了雷君化那破碎神魂中,依旧在为他燃起的、微弱却不肯熄灭的感应之火!

  还有……那柄始终守护在他身旁,即使自身残破不堪,也依旧试图为他汲取能量的残刀,传递来的那一丝笨拙而执着的守护意念。

  这些光芒,这些意念,如同黑夜中遥远的星辰,虽然微弱,却穿透了无尽的冰冷与死寂,汇聚成一股温暖的、无形的力量,轻轻包裹住他即将熄灭的意识核心。

  “……回……来……”

  “……师尊……”

  “……辰哥……”

  “……等……你……”

  无数细微的、充满祈盼的呼唤,跨越了时空,在他意识中回响。

  那蜷缩的孩童身躯,在虚空中微微动了一下手指。

  一直守护在旁的残刀,嗡鸣声陡然变得急促了一丝,锈迹斑斑的刀身轻轻震颤,试图更近地靠近他。

  星骸为墓,万籁俱寂。但希望的火种,从未真正熄灭。家人的呼唤,如同指引归途的灯塔,在那无尽的黑暗与冰冷中,为漂泊的旅人,点亮了一线微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