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3章 破戒初启-《正一》

  荒野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,吹动着林正的衣袂。他目送顾明渊背着张录事的身影消失在西方沉沉的夜色中,这才缓缓转过身,面向那座如同巨兽般蛰伏在黑暗里的云州城。

  城头火把如星,巡逻兵丁的身影在火光下拉出长长的影子,戒备森严。然而,在林正此刻的眼中,这座城池却呈现出另一种景象——无数或明或暗的气息交织缠绕,如同一个巨大而混乱的漩涡。守备府的肃杀、州衙的晦暗、书院的惶然、民间的恐惧、以及几处隐秘角落散发出的阴冷邪气……这一切构成了一张庞大而危险的网。

  孤身返城,直面无边暗潮。此举看似鲁莽,却是林正深思熟虑后的决断。他深知,周文康与南疆妖人的阴谋已至关键,绝不会因一次失利而停止。相反,他们会更加疯狂地推进“血神子”的炼制,以图尽快达成目的。每拖延一刻,便可能有更多无辜者丧命。他必须回去,拖延时间,制造混乱,等待援军,并伺机救出苏雨蝉的碧海潮生簪。

  但要做到这一切,他需要更强的力量。仅凭初入“心镜澄明”的灵犀映照境,虽能洞察先机,自保或许有余,但想要在龙潭虎穴中有所作为,甚至影响大局,还远远不够。

  他的目光落在左手腕上那串看似古朴无华的菩提佛珠之上。自得到它以来,多是破戒在其中喋喋不休,佛珠本身的力量,他始终未能真正引动。或许,是时候了。

  寻了一处隐蔽的土坳,林正盘膝坐下,将心神沉入识海,尝试与菩提佛珠进行更深层次的沟通。

  “破戒。”他以神念呼唤。

  “小子,真打算回去送死啊?”破戒的声音响起,少了往日的戏谑,多了几分凝重,“城里现在可是天罗地网等着你呢!”

  “所以需要你的帮助。”林正平静道,“这佛珠的力量,我该如何真正引动?”

  破戒沉默片刻,叹道:“就知道瞒不过你小子。没错,这‘菩提子’……呸,这‘破戒佛珠’确实蕴藏着大力量,但也被老和尚下了重重禁制。以往你境界不够,老子想帮也帮不了多少。如今你灵犀初成,心镜映照,倒是勉强有了触碰第一重禁制的资格。”

  “第一重禁制?”林正心中一动。

  “不错。此珠共有十八重天地禁制,上应十八重天,下合十八重地。每冲破一重禁制,便可开启三颗佛珠,获得对应‘天’与‘地’的传承之力。”破戒解释道,“你现在所处的‘灵犀初启·感通境’,对应的便是第一重禁制,可尝试开启第1至第3颗佛珠。”

  “如何开启?”

  “以你‘灵犀’之力为钥,以‘心镜’映照为引,沟通佛珠本源,同时……需‘破’一戒!”破戒语气变得严肃,“老和尚走的是‘破戒求真’的路子,欲得无上力,需斩心中滞。每开一重禁制,便需明心见性,破掉一项阻碍你修行或认知的‘戒律’。可能是贪、嗔、痴、慢、疑,也可能是某些固有的观念束缚。破得越彻底,获得的力量越纯粹。”

  破戒求真?破心中滞?林正默然。此法门果然与众不同,凶险而直接。

  “我需破何戒?”林正问道。

  “不知。”破戒干脆道,“戒在心中,唯己可知。当你运转灵犀,尝试沟通佛珠时,自然便会知晓。准备好了吗?过程可能有点……刺激。”

  林正深吸一口气,眼神坚定:“开始吧。”

  他凝神静气,将方才荒野奔逃、城内暗流、自身决意种种心绪沉淀下来,灵台一片空明。心镜映照之力缓缓散发,不再向外探查,而是向内收敛,如同明澈的湖水,映照向手腕上的菩提佛珠。

  同时,他运转《三算天书》法门,一丝精纯的灵犀意念,如同纤细却坚韧的丝线,缓缓探向第一颗佛珠。

  嗡——!

  就在灵犀意念触及佛珠表面的刹那,林正脑海猛地一震!仿佛有一道无形的、却沉重无比的枷锁骤然浮现,镇压在他的心神之上!与此同时,一个清晰无比的念头如同本能般升起,阻止着他继续深入:

  “戒畏!修行之人,当勇猛精进,然亦需心存敬畏,知进退,明险阻,不可妄涉死地!汝今欲返龙潭,非智非勇,实为匹夫之勇,自寻死路!速退!”

  是“畏”戒!并非恐惧之畏,而是对危险应有的敬畏与权衡之戒!此刻,它化作了最直接的阻碍,告诫他回头是岸,莫要自陷死局!

  林正心神动摇了一瞬。这告诫并非没有道理,此刻回城,确是九死一生。

  但下一刻,他眼中闪过毅然之色!脑海中浮现出守备府地牢可能存在的惨状、枯荣别院井下的呻吟、以及无数可能正被邪术残害的无辜生灵!

  “心存敬畏,非是畏缩不前!知险阻而迎上,为所当为,方是真勇!此‘畏’戒,当破!”

  心中明悟一起,那无形的枷锁轰然碎裂!

  轰隆!

  仿佛天地初开,林正只觉一股浩瀚磅礴的力量自第一颗佛珠中汹涌而出,瞬间贯通他的四肢百骸!与此同时,大量玄奥的信息洪流涌入他的识海!

  第1天【触知天】· 第1地【尘泥地】传承——开!

  刹那间,林正感觉自己的触觉感知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!他无需刻意运功,指尖触及身下的泥土,便能清晰地“感觉”到土壤的每一粒结构、湿度的细微差异、甚至深处虫蚁的蠕动!仿佛大地在他手下拥有了生命和呼吸!

  他甚至能通过触觉,隐约感知到远处云州城地基的轻微震动、地下水流的方向!

  不仅如此,他的肉身也得到了【尘泥地】的反馈,变得更加沉稳,与大地之间的联系更加紧密,仿佛扎根于土壤,难以被轻易撼动!

  还未等他细细体会,灵犀意念已势如破竹般冲向下两颗佛珠!

  “戒疑!万物皆虚,唯力为真!信奉自身,信奉绝对的力量!怀疑即是软弱!”

  “破!万物非虚,力非万能。心存疑虑,方能明辨,方能不失本心。唯信己道,非信己力!此‘疑’戒,当破!”

  第2天【闻声天】· 第2地【磐石地】传承——开!

  世界的声音瞬间变得无比丰富和清晰!远在数里之外云州城头的更梆声、巡逻兵甲的摩擦声、甚至城内某些角落的窃窃私语,都如同在耳边响起!他更能“听”到风中能量的流动轨迹、远处“济世堂”方向残留的混乱波动、乃至……守备府地下深处传来的、极其微弱却富有规律的邪恶震颤声!

  肉身随之强化,肌肉筋骨仿佛被无形之力锤炼,变得更加致密坚固,如同磐石,寻常刀剑难伤!

  “戒固!大道唯艰,当坚守一途,心无旁骛!杂学旁收,必分其心,毁其道基!”

  “破!大道三千,皆可通天。海纳百川,有容乃大。博采众长,方能印证己道。此‘固’戒,当破!”

  第3天【观色天】· 第3地【草木地】传承——开!

  眼前的世界仿佛被拭去了最后一层薄纱,变得无比清晰和鲜活!即使在深夜,他的目力也大增,远处城墙砖石的纹理、哨塔上兵丁的表情都清晰可辨!他甚至能看到空气中弥漫的、不同属性的能量粒子散发的微弱光芒——守备府的肃杀血气、州衙的浑浊官气、书院的黯淡文气、以及几处邪气森森的黑红煞气!

  更奇妙的是,他与周围荒野的草木建立起了一种奇妙的联系,能感受到它们微弱的欣悦或恐惧的情绪,并能从中汲取一丝丝淡淡的生机之力,滋养着方才突破消耗的心神与身体。

  三颗佛珠,三重天地传承,于此危机之时,豁然开启!

  林正缓缓睁开眼,眸中神光流转,感知世界的方式已截然不同。他轻轻握拳,感觉力量在体内奔涌,与天地的联系从未如此紧密。

  “哈哈!好小子!一口气破了‘畏’、‘疑’、‘固’三戒!不愧是老子看上的人!”破戒兴奋地大叫,“感觉怎么样?这‘触知’、‘闻声’、‘观色’三天的感知之力,配合‘尘泥’、‘磐石’、‘草木’三地的肉身根基,够你在城里搅个天翻地覆了吧!”

  林正感受着全新的力量,心中豪气顿生。他望向云州城,目光仿佛已穿透高墙,看到了那隐藏在最深处的黑暗。

  “还不够。”他轻声道,语气却带着前所未有的自信,“但,足以开始反击了。”

  他站起身,拍了拍身上的尘土,身形一晃,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,向着那座龙潭虎穴般的城池,疾驰而去。

  这一次,他不再是单纯的潜入者。

  他是狩猎者。

  云州城的黑夜,注定将因他的归来,而变得更加波澜云诡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