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章 雪地里的药香-《一天一个短篇虐文故事》

  雪是后半夜落下来的,起初只是细碎的雪粒,后来就变成了鹅毛大雪,把小平房的屋顶盖得严严实实,只在破洞处漏下点银白的光。林砚是被冻醒的,胸口的疼像生了根的荆棘,缠得他喘不过气,他摸了摸身边的老黄,狗毛上结着层薄霜,像落了层碎盐。

  “冷坏了吧?”他哑着嗓子把老黄往怀里拽,手指触到狗耳朵时,冰凉的触感让他心里一紧。他解开那件羊毛毛衣,把老黄裹在里面,自己只穿着打补丁的棉袄,寒气顺着领口往里钻,冻得他牙齿打颤。

  老黄在毛衣里动了动,用头蹭他的胸口,湿漉漉的鼻子抵着他的皮肤,带着点微弱的暖意。林砚咳了两声,手帕上的暗红比往常更深,他把帕子塞进袖管,不敢让老黄看见——这狗精得很,只要见了血,能焦虑到整夜不睡觉。

  天亮时雪停了,阳光透过积雪反射进来,晃得人睁不开眼。林砚推开虚掩的木门,积雪“哗啦”一声塌下来,在门槛前堆成个小雪山。老黄从毛衣里探出头,对着雪堆汪汪叫了两声,尾巴在他怀里摇得欢快。

  “今天不捡废品了。”林砚摸了摸它的头,“咱们在家烤火,暖和。”

  他把昨天捡的枯枝全塞进煤炉,火苗“噼啪”地窜起来,映得墙壁上的影子忽明忽暗。他找出那个豁口的搪瓷碗,从米袋里抓了把米,又倒了些水,放在炉边煨着。粥香慢慢漫出来时,他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,里面是那个穿校服的小姑娘给的火腿肠,还剩小半根。

  “给你加个菜。”他把火腿肠切成碎末,等粥熬得差不多了,全撒了进去。老黄扒着炉边的石头,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搪瓷碗,尾巴在地上扫出片干净的地方。

  粥盛出来时还冒着热气,火腿肠的肉香混着米香,馋得老黄直舔鼻子。林砚先给它盛了小半碗,自己则捧着剩下的大半碗,慢慢喝着。粥里的米粒熬得软烂,火腿肠的咸香渗在每一粒米里,他喝着喝着,忽然想起小时候生病,娘也是这样给他熬粥,往里面卧个鸡蛋,说吃了就有力气。

  “要是有个鸡蛋就好了。”他笑着说,话音刚落就开始咳嗽,咳得弯下腰时,后腰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疼,像被人用冰锥狠狠扎了一下。他闷哼一声,额头抵在冰冷的地面上,冷汗瞬间浸透了棉袄。

  老黄立刻扑过来,用嘴叼住他的袖子往起拽,喉咙里的呜咽声像哭腔。林砚缓了半天,才撑着地面坐起来,后腰的疼还在一阵阵往外冒,他咬着牙摸了摸,那里的皮肤滚烫,像是揣了块烧红的烙铁。

  “老毛病,过会儿就好。”他笑着安抚老黄,手却忍不住抖起来——他知道这不是普通的疼,是癌细胞转移的征兆,医生说过,到了这一步,就离终点不远了。

  他从怀里摸出那个小纸包,里面的药片还剩最后两片。他就着冷掉的粥汤咽下去,药片滑过喉咙时,带着股苦涩的铁锈味。老黄蹲在他面前,用湿漉漉的眼睛盯着他,像是在确认他是不是真的没事。

  “真没事。”林砚把它搂进怀里,毛衣里的温度让他稍微舒服了些,“你看,我还能抱动你呢。”

  下午的时候,他感觉身上的力气渐渐回来了些。老黄趴在他腿上打盹,尾巴尖偶尔抖一下,像是在做什么好梦。林砚看着它熟睡的样子,突然想起自己还没给它做过窝,那个橱窗里的蓝白狗窝太贵,可他能找些棉絮和旧布,亲手缝一个。

  他挣扎着站起来,在小平房的角落里翻找,从一堆旧衣物里找出件碎花棉袄,棉花是新的,大概是谁没带走的。他又找到团捡来的棉线和一根磨尖的铁丝,权当针线。

  “咱们自己做个窝,比店里的还暖和。”他对着熟睡的老黄念叨,手指冻得发僵,穿针时扎破了好几次,血珠滴在碎花布上,像开了朵小小的红梅花。

  他把棉袄拆开,把棉花掏出来,铺在块厚实的帆布上,又用铁丝把四边缝起来,做成个方形的窝。针脚歪歪扭扭的,有的地方还露着线头,可摸起来软软的,比报亭里的旧报纸暖和多了。

  “等晒干了就给你用。”他把棉窝放在炉边烤着,棉花受热后膨胀起来,把窝撑得鼓鼓囊囊的,像个蓬松的大面包。

  老黄不知什么时候醒了,蹲在旁边歪着头看,尾巴在地上扫来扫去。林砚笑着把它抱进棉窝里,刚合适,狗的身体陷在棉花里,只露出个脑袋,眼睛眯成了条缝,舒服得直哼哼。

  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