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色尚未褪尽,檐角最后一缕霞光被夜风卷走。谢昭宁指尖掠过琴匣边缘,将那枚微型弦器重新嵌入袖口暗槽。她没有回头,却知萧景珩已离去,只留下一道极轻的脚步声消失在院外青石阶上。
她刚收回手,窗棂忽地一震。
不是风动。
是弦器在鸣。
低频震颤顺着袖中丝线直抵心脉,如冰针刺入血脉——有人破气而来,速度极快,且不止一人。
她旋身落座,琴已横膝。十指未拨,内息先沉,悄然催动《心音谱》之力渗入地面砖缝。刹那间,数道杀意自四面墙头压下,裹着腥冷铁锈味的箭矢已穿透窗纸,直取卧房中央。
她指尖疾挑,《御敌引》第一式“金屏列阵”应声而出。
琴音凝实如锻,半透明金色音盾自弦上腾起,恰在身前三尺成弧形展开。三轮淬毒飞镖撞上音壁,“铛”然爆裂,黑血四溅,在青砖上蚀出蜂窝状坑洞。
屋脊一声锐响,玄影双刀出鞘,黑袍翻卷如鸦翼扑下。两名先锋杀手尚未落地,已被刀光斩断咽喉,尸身滚入花丛。
余者不退反进,分作两翼包抄,刀锋划出十字寒光。谢昭宁十指翻飞,音盾随势流转,护住周身要害。她并不急于反击,而是借琴音探敌——这些人呼吸均匀,步伐一致,分明受过严训,却不带杀伐之气,反倒透着一股诡异的麻木。
为首之人立于院中石灯旁,斗篷兜帽遮面,身形纤细。她抬手一挥,身后八人齐齐停步。
“谢昭宁。”声音清冷,却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,“你可知自己占了谁的位置?”
谢昭宁未答,只将《窥心引》悄然融入《御敌引》尾音,一道细微音波如丝线般探向对方心神。
刹那间,情绪波动涌入脑海:愤怒之下是深不见底的嫉妒,心跳紊乱,呼吸急促,喉间甚至泛起酸苦——这并非训练有素的刺客,而是一个长久压抑、濒临崩溃的灵魂。
她仍不动声色,只轻轻拨动商弦,音波再探。
记忆碎片浮现:一间破败尼庵,墙上刻满歪斜字迹——“母后为何不要我”。一个小女孩蜷缩角落,啃着发霉的馒头,手中紧攥一幅宫装女子画像,画中人眉眼与楚皇后一般无二。
谢昭宁眸光微敛。
此人竟是皇后私生女。
她缓缓开口:“你母亲不要你,是因为你身上沾了不该有的东西。”
那女子猛然抬头,兜帽滑落,露出一张年轻却扭曲的脸。眉眼确与楚皇后相似,只是左颊有一道陈年烫伤疤痕,像是幼时被香炉灼伤。
“你说什么?”她声音陡然拔高,“我是嫡长之女!生来便该居于凤位!而你——一个野种,凭什么在京华贵女中独占鳌头?凭什么让镇北王为你折腰?凭什么……让他多看一眼?”
最后一个“他”字出口时,她瞳孔骤缩,仿佛被什么无形之物刺穿。
谢昭宁心中一凛。
此女所执,并非仅为权位,更似因容貌不及自己而生的病态执念。且她言语间提及萧景珩,显然早已被幕后之人灌输扭曲认知。
她正欲再探,那女子忽然冷笑,右手探入怀中。
不是兵器。
是一个火药包。
同时,她张口一喷——漫天银针如蛛网铺开,每一根都泛着幽蓝光泽,正是西域失传已久的“千蛛万毒针”,触肤即腐,入血即死。
玄影横刀疾冲,却被两枚毒针擦过右臂,皮肉瞬间焦黑溃烂。他闷哼一声,仍强行跃起,以身躯挡下大半针雨。
就在此刻,院门轰然炸裂。
一道玄色身影破门而入,手中玉箫横扫,内力激荡如潮。剩余毒针尽数被震落尘埃,发出“嗤嗤”腐蚀之声。
萧景珩立于残门之下,墨发微乱,羊脂玉冠松脱半边。他目光一扫战场,随即落在那女子手中的火药包上。
“引信已燃。”他低声说。
谢昭宁十指齐按七弦,《御敌引》终章“裂渊断魄”轰然奏响。
一道锐利音刃自琴心迸发,破空而至,精准削下女子头颅。颈腔断处未见鲜血,反而涌出无数细小蛊虫,通体漆黑,形如蜘蛛,正疯狂爬行欲逃。
她指尖再挑,音波震荡成环,瞬间将蛊虫焚毁于半空。
火药包落地,引信尚燃三寸。
萧景珩一步上前,足尖轻点,将其踢入枯井。轰然闷响自井底传来,震得地面微颤。
庭院重归寂静。
玄影单膝跪地,右臂已肿胀发紫,却仍紧握双刀,不肯倒下。
谢昭宁起身,缓步走向那具无头尸身。她蹲下,从其怀中取出半块青铜符牌,纹路古拙,与《心音谱》残卷背面标记完全一致。
她指尖抚过符牌边缘,忽觉一丝异样——背面刻着极细的小字,需借月光才可辨认。
“地宫东阙,血启三更。”
她站起身,望向北方山影。那里正是皇陵所在,也是秘道入口方位。
萧景珩走来,站在她身侧,未语。
她将符牌收入袖中,转身步入内堂。
烛火映照梳妆台,她取下青玉簪,乌发垂落肩头。镜中面容平静,唯有眼底闪过一丝决意。
她重新束发,换下素衣,披上男子常服的墨色长衫。腰间佩琴,袖藏弦器,动作利落如风。
青霜捧来干粮油纸包,战战兢兢道:“小姐,真要去?”
“不去,她们不会停。”她接过包裹,放入行囊。
玄影此时也被抬入偏房,医者正为其剜去腐肉。他察觉谢昭宁经过,艰难抬手,指向窗外槐树。
她顺着他手指望去。
树根处埋着一块碎布,染着毒针残留的蓝痕,布角绣着半只铜雀。
她弯腰拾起,指尖一捻,布料质地与独孤漠遗留之物相同。
她将碎布收入袖中,与符牌并置。
子时三刻,宅院大门开启。
她提琴而出,脚步未停。
月光洒在琴匣上,映出一道清晰血痕——那是方才音盾破裂时反噬所留,此刻仍在微微发烫。
她左手扶匣,右手按在琴弦之上,指腹薄茧与金属弦面相触,发出极轻的一声“铮”。
马车已在巷口等候。
她踏上踏板,忽顿住脚步。
远处宫墙之上,一只白鸽振翅而起,羽翼掠过月轮,消失在北境夜空。
她刚收回手,窗棂忽地一震。
不是风动。
是弦器在鸣。
低频震颤顺着袖中丝线直抵心脉,如冰针刺入血脉——有人破气而来,速度极快,且不止一人。
她旋身落座,琴已横膝。十指未拨,内息先沉,悄然催动《心音谱》之力渗入地面砖缝。刹那间,数道杀意自四面墙头压下,裹着腥冷铁锈味的箭矢已穿透窗纸,直取卧房中央。
她指尖疾挑,《御敌引》第一式“金屏列阵”应声而出。
琴音凝实如锻,半透明金色音盾自弦上腾起,恰在身前三尺成弧形展开。三轮淬毒飞镖撞上音壁,“铛”然爆裂,黑血四溅,在青砖上蚀出蜂窝状坑洞。
屋脊一声锐响,玄影双刀出鞘,黑袍翻卷如鸦翼扑下。两名先锋杀手尚未落地,已被刀光斩断咽喉,尸身滚入花丛。
余者不退反进,分作两翼包抄,刀锋划出十字寒光。谢昭宁十指翻飞,音盾随势流转,护住周身要害。她并不急于反击,而是借琴音探敌——这些人呼吸均匀,步伐一致,分明受过严训,却不带杀伐之气,反倒透着一股诡异的麻木。
为首之人立于院中石灯旁,斗篷兜帽遮面,身形纤细。她抬手一挥,身后八人齐齐停步。
“谢昭宁。”声音清冷,却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,“你可知自己占了谁的位置?”
谢昭宁未答,只将《窥心引》悄然融入《御敌引》尾音,一道细微音波如丝线般探向对方心神。
刹那间,情绪波动涌入脑海:愤怒之下是深不见底的嫉妒,心跳紊乱,呼吸急促,喉间甚至泛起酸苦——这并非训练有素的刺客,而是一个长久压抑、濒临崩溃的灵魂。
她仍不动声色,只轻轻拨动商弦,音波再探。
记忆碎片浮现:一间破败尼庵,墙上刻满歪斜字迹——“母后为何不要我”。一个小女孩蜷缩角落,啃着发霉的馒头,手中紧攥一幅宫装女子画像,画中人眉眼与楚皇后一般无二。
谢昭宁眸光微敛。
此人竟是皇后私生女。
她缓缓开口:“你母亲不要你,是因为你身上沾了不该有的东西。”
那女子猛然抬头,兜帽滑落,露出一张年轻却扭曲的脸。眉眼确与楚皇后相似,只是左颊有一道陈年烫伤疤痕,像是幼时被香炉灼伤。
“你说什么?”她声音陡然拔高,“我是嫡长之女!生来便该居于凤位!而你——一个野种,凭什么在京华贵女中独占鳌头?凭什么让镇北王为你折腰?凭什么……让他多看一眼?”
最后一个“他”字出口时,她瞳孔骤缩,仿佛被什么无形之物刺穿。
谢昭宁心中一凛。
此女所执,并非仅为权位,更似因容貌不及自己而生的病态执念。且她言语间提及萧景珩,显然早已被幕后之人灌输扭曲认知。
她正欲再探,那女子忽然冷笑,右手探入怀中。
不是兵器。
是一个火药包。
同时,她张口一喷——漫天银针如蛛网铺开,每一根都泛着幽蓝光泽,正是西域失传已久的“千蛛万毒针”,触肤即腐,入血即死。
玄影横刀疾冲,却被两枚毒针擦过右臂,皮肉瞬间焦黑溃烂。他闷哼一声,仍强行跃起,以身躯挡下大半针雨。
就在此刻,院门轰然炸裂。
一道玄色身影破门而入,手中玉箫横扫,内力激荡如潮。剩余毒针尽数被震落尘埃,发出“嗤嗤”腐蚀之声。
萧景珩立于残门之下,墨发微乱,羊脂玉冠松脱半边。他目光一扫战场,随即落在那女子手中的火药包上。
“引信已燃。”他低声说。
谢昭宁十指齐按七弦,《御敌引》终章“裂渊断魄”轰然奏响。
一道锐利音刃自琴心迸发,破空而至,精准削下女子头颅。颈腔断处未见鲜血,反而涌出无数细小蛊虫,通体漆黑,形如蜘蛛,正疯狂爬行欲逃。
她指尖再挑,音波震荡成环,瞬间将蛊虫焚毁于半空。
火药包落地,引信尚燃三寸。
萧景珩一步上前,足尖轻点,将其踢入枯井。轰然闷响自井底传来,震得地面微颤。
庭院重归寂静。
玄影单膝跪地,右臂已肿胀发紫,却仍紧握双刀,不肯倒下。
谢昭宁起身,缓步走向那具无头尸身。她蹲下,从其怀中取出半块青铜符牌,纹路古拙,与《心音谱》残卷背面标记完全一致。
她指尖抚过符牌边缘,忽觉一丝异样——背面刻着极细的小字,需借月光才可辨认。
“地宫东阙,血启三更。”
她站起身,望向北方山影。那里正是皇陵所在,也是秘道入口方位。
萧景珩走来,站在她身侧,未语。
她将符牌收入袖中,转身步入内堂。
烛火映照梳妆台,她取下青玉簪,乌发垂落肩头。镜中面容平静,唯有眼底闪过一丝决意。
她重新束发,换下素衣,披上男子常服的墨色长衫。腰间佩琴,袖藏弦器,动作利落如风。
青霜捧来干粮油纸包,战战兢兢道:“小姐,真要去?”
“不去,她们不会停。”她接过包裹,放入行囊。
玄影此时也被抬入偏房,医者正为其剜去腐肉。他察觉谢昭宁经过,艰难抬手,指向窗外槐树。
她顺着他手指望去。
树根处埋着一块碎布,染着毒针残留的蓝痕,布角绣着半只铜雀。
她弯腰拾起,指尖一捻,布料质地与独孤漠遗留之物相同。
她将碎布收入袖中,与符牌并置。
子时三刻,宅院大门开启。
她提琴而出,脚步未停。
月光洒在琴匣上,映出一道清晰血痕——那是方才音盾破裂时反噬所留,此刻仍在微微发烫。
她左手扶匣,右手按在琴弦之上,指腹薄茧与金属弦面相触,发出极轻的一声“铮”。
马车已在巷口等候。
她踏上踏板,忽顿住脚步。
远处宫墙之上,一只白鸽振翅而起,羽翼掠过月轮,消失在北境夜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