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42章 特别口渴-《东篱把酒黄昏后》

  “快来吃玉米哟,刚出锅的!”老婆婆端着个粗瓷大碗进来,碗里堆着黄澄澄的玉米段,热气裹着甜香扑面而来。

  萧冥夜已经坐在堂屋的矮凳上,手里正剥着一根玉米。见灵儿过来,他自然地往旁边挪了挪,腾出位置。

  剥好的玉米粒堆在白瓷碟里,像碎金似的闪着光。他拿起勺子递过去:“用这个舀着吃,不烫嘴。”

  灵儿刚舀了一勺,就被烫得轻轻嘶了一声。萧冥夜立刻端过旁边的粗陶茶壶,倒了半盏晾温的茶水递到她唇边:“慢点。”

  温热的茶水滑过喉咙,带着淡淡的茶香,刚好压下玉米的烫意。灵儿鼓着腮帮子嚼着玉米粒,眼睛弯成了月牙。

  院门口的老槐树底下,老农蹲在石碾子上抽着旱烟,老婆婆坐在旁边纳鞋底,看着堂屋里的动静,眼神里淌着化不开的暖意。

  “想当年啊,你也总这么疼我。”老婆婆手里的针线穿过厚厚的鞋底,发出轻微的“嗤”声,“那时候你在田里干活,回来总不忘给我带串野山楂,怕我嫌酸,还提前在怀里焐软了才给我。”

  老农磕了磕烟袋锅,烟灰落在尘土里:“你还好意思说,那次给你摘酸枣,从崖上滑下去,膝盖肿得像馒头,你哭着给我抹药膏,手都抖得握不住药杵。”

  “谁哭了?”老婆婆嗔了他一眼,眼角的皱纹却堆成了笑,“那不是怕你瘸了没人给我摘果子了嘛。”

  堂屋里,萧冥夜正把剥好的玉米芯扔进柴堆,回头看见灵儿嘴角沾着的玉米粒,伸手替她轻轻擦掉。指尖的温度落在唇边,灵儿的脸颊微微发烫,低头舀玉米的动作慢了半拍。

  阳光穿过木窗棂,在地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,落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。粗布衣裳的纹路里,藏着比锦缎更绵长的温柔,烟火气漫过屋檐,把时光泡得像这碗玉米,软糯又香甜。

  灵儿突然觉得喉咙里像卡了把晒干的松针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细碎的刺痛,痒意顺着气管往上涌,逼得她直想咳嗽,却又得硬生生憋着。在萧冥夜面前,她总不想显得柔弱,免得让他担心。

  桌上的茶杯还冒着热气,她手忙脚乱端起来,仰头灌下一大口。温热的茶水滑过喉咙时,那刺痛感像是被潮水漫过的沙粒,暂时隐了形。可还没等她缓过气,焦灼的干渴就卷土重来,从喉头一路烧到心口,像有团裹着火星的棉絮,在五脏六腑里慢慢燃,烧得人发慌。

  “好渴……”她下意识舔了舔嘴唇,声音发紧,带着点被灼过的沙哑。指尖捏着杯耳的力道,都比平时重了些。

  萧冥夜刚把第二杯递过去,杯沿还没沾到她的唇,就见她仰头又是一饮而尽。空了的杯子被她捏在手里,拇指下意识地摩挲着杯底的纹路,她对着杯口轻轻抿了抿,眉头蹙得像打了个结:“怎么回事……还是渴。”

  五月底的日头斜斜地落进来,风里裹着暮春的凉,可灵儿的额角却沁出了细密的汗,顺着鬓角往下滑,没入衣领。指尖也烫得惊人,碰着杯壁都觉得凉得舒服。她甩了甩头,想把那阵突如其来的眩晕甩走,可眼前的景象却像被揉皱又勉强展平的纸,萧冥夜的脸在她眼里晃成两三个影子,叠着,晃着,让人眼晕。

  “站不稳了……”她腿弯一软,踉跄着往旁边倒,萧冥夜眼疾手快伸臂揽住她的腰,掌心贴在她后背上,只觉得那热度烫得惊人。不是晒出来的暖,倒像是从骨头缝里往外渗的燥,带着股子灼人的劲儿。

  “没事,就是……天有点闷,我歇会儿就好。”灵儿靠在他怀里,呼吸都带着股焦灼的热气,说话时连舌尖都觉得干得发苦,像含了片晒干的陈皮。

  萧冥夜哪能放心,转身就去拎茶壶,壶嘴往下倾斜时,最后半壶茶“哗哗”倒进她刚才的杯子里,茶汤在杯底转了个圈,泛着浅褐色的光。“再喝点,慢点喝。”他的声音沉了沉,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。

  灵儿捧着杯子,小口小口地啜着,可那茶水像是顺着筛子眼流走了似的,刚触到喉咙就没了影踪。

  一壶见了底,她望着空了的茶壶,眼神有点发直。喉咙里的灼感不但没退,反倒窜得更高了,连带着心口都烧得慌,像揣了块刚从灶膛里扒出来的炭。鼻尖上的汗滴滑下来,砸在衣襟上,洇出一小片深色的印子,慢慢晕开。

  萧冥夜看着她泛红的脸颊,还有那捏着空杯微微发颤的指尖,心里“咯噔”一下。他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,温度烫得他指尖猛地一缩——这哪是普通的口渴。

  他当下便沉了脸,扶着她的胳膊往门外走:“不对劲,咱们去看大夫。”

  风掀起他的衣摆,带着点暮春的凉意,可灵儿靠在他身侧,只觉得那股从骨头里透出来的燥,烧得更旺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