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09章 丹元觉醒-《东篱把酒黄昏后》

  春日的阳光斜斜穿过新糊的窗棂,在青石板地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,像撒了把碎金。萧冥夜牵着灵儿的手走进这间刚修葺好的铺子,松木的清香混着新漆的微涩,在空气里漫开。

  “你看这里,”灵儿轻轻挣开他的手,裙角扫过地上未扫尽的木屑,带起一阵轻扬的尘烟。她像只雀跃的小鹿在空荡的大堂里转了个圈,指尖划过光滑的木柱,“柜台就设在进门左手边,得请老木匠做个缠枝莲的雕花,到时候摆上你新酿的青梅酒、桂花酿,多好看。”

  她踮脚指着靠窗的位置,眼尾弯成月牙,“那里放两张梨花木圆桌,午后太阳正好落在那儿,客人们喝着酒,看街上人来人往,多自在。”

  萧冥夜缓步跟在她身后,目光黏在她飘动的发梢上,眼底漾着化不开的笑意,声音温得像春水:“都听你的,你说怎样就怎样。”

  “还有二楼!”灵儿忽然拍手,转身就往楼梯跑,木梯被踩得“咚咚”响,惊起梁上两只歇脚的麻雀。

  她跑到半道回头,鬓边的碎发随着动作轻扬,鼻尖沾了点薄汗:“我想把二楼中间掏个方洞,做个小小的木台,雇些会弹琵琶唱小曲的姑娘,楼下喝酒的客人抬头就能看见……”

  话未说完,脑海里突然像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。无数零碎的画面猛地涌上来——也是这样的木质楼梯,扶手上磨得发亮的包浆;也是这样的雕花柜台,她正低头核对着账本,阳光落在手腕那只磨得光滑的银镯子上,映出细碎的光……那些片段快得像指间溜过的沙,抓不住,却带着股熟悉的暖意,熨得心口发颤。

  “灵儿?”萧冥夜见她猛地顿住,脊背挺得笔直,脸色瞬间褪了血色,心猛地一沉。

  剧烈的头疼骤然袭来,像有无数根细针顺着太阳穴往里钻,密密麻麻地疼。灵儿眼前一黑,脚下的木梯仿佛突然变软,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栽去。

  “啊!”

  “灵儿!”萧冥夜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,他几乎是凭着本能扑过去的,在她失重坠落的瞬间,长臂一伸将她死死捞进怀里。惯性带着两人一起滚下楼梯,他始终弓着背把她护在胸前,后背“咚、咚”撞在坚硬的梯级上,钝痛顺着脊椎蔓延,他却死死咬着牙没松手,只听见怀里的人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。

  “嘶……”灵儿被他紧紧圈在怀里,骨头没磕着,可五脏六腑像被震得移了位,疼得浑身发颤。更可怕的是头疼,像涨潮似的一波波涌来,要把她的意识撕裂。

  “好疼……”她死死抓着萧冥夜的衣襟,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里,脸色白得像宣纸,嘴唇抿成一道苍白的线。“别、别离开我……”

  “别怕,我在……”萧冥夜刚想撑着地板起身,目光触及她的脸时,声音猛地卡住。她眉头死死蹙着,唇缝间竟溢出一丝殷红的血,顺着下巴往下滴,落在他的衣襟上,像开了朵凄厉的花。“灵儿?……灵儿你怎么了?”

  灵儿只觉得丹田处像有团火突然炸开,灼热的气浪顺着经脉四处冲撞,丹元的光芒从皮肉下透出来,映得她脸色忽明忽暗。

  那股力量太霸道,冲得她经脉像要寸寸断裂,喉咙里涌上浓烈的腥甜,怎么咽都咽不住。

  “冥夜……”她咳着血,视线开始模糊,眼前的人渐渐变成重影,抓着他衣襟的手一点点松开,指尖冰凉。“疼……”

  萧冥夜忙用袖子去擦她嘴角的血,可擦了又涌出来,怎么都擦不干净。他的手在抖,后背的擦伤火辣辣地疼,可这点疼跟心口的恐慌比起来,根本算不了什么。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体内那股失控的内力在疯狂冲撞,像头野兽要把她从里到外撕碎。

  阳光依旧透过窗棂照进来,铺子里却静得可怕。只有灵儿压抑的喘息、他自己擂鼓般的心跳,还有那抹刺目的红,在明亮的光里交织,压得人喘不过气来。

  丹元觉醒的淡金色光晕在她体内若隐若现,像一团裹着暖意的火焰,却偏偏带着灼骨的疼。每一次光晕流转,她的经脉就像被细针密密扎过,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,打湿了萧冥夜胸前的衣襟。

  萧冥夜将她半抱在膝头,掌心贴着她的后心,温润的神力顺着掌心源源不断涌入。

  那神力像春日融雪,试图抚平她体内的躁动,可丹元的力量太过桀骜,她又是肉体凡胎,每一次冲撞都让她疼得蜷缩起来,指甲无意识地抠着他的衣袖,留下几道深深的褶皱。

  她的意识在清醒与模糊间浮沉,睫毛上挂着泪珠,视线朦胧地落在萧冥夜紧绷的下颌线上。

  忽然,一阵更剧烈的疼痛袭来,她下意识地抬臂去按心口,却瞥见小臂内侧的皮肤下,竟有细碎的金色鳞片在缓缓游动,像活物般闪着微光,随着她的呼吸轻轻起伏。

  “啊……”她猛地抽回手,像是被烫到一般,瞳孔骤缩,眼泪瞬间决堤,“那是什么……是蛇鳞……我胳膊上有蛇鳞……”

  声音抖得不成样子,带着被撕裂的恐惧:“为什么会这样?我是不是要变成怪物了?冥夜,你看……”她想把手臂藏起来,又忍不住抖着腕子让他看,矛盾的动作里全是崩溃。

  萧冥夜的心像被一只手攥紧,疼得发沉。他腾出一只手按住她乱晃的手腕,指尖轻轻覆在那些鳞片上。触感微凉,带着奇异的纹路,却并不刺人。“别怕,不是怪物。”他的声音低哑,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,神力注入得更快了些,试图压制住鳞片的异动,“这是丹元觉醒的征兆,是你的力量要醒了,不是坏事。”

  “力量……”她哽咽着,眼泪糊了满脸,视线里的萧冥夜也变得模糊,“我不要……我疼……”

  他低头,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,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脸颊,语气里的疼惜几乎要溢出来,“这是必经阶段,宝宝,熬过这阵,就不疼了。”

  可她听不进去,那些鳞片还在皮肤下游动,像在无声地嘲笑着她即将失去“人”的模样。她死死咬着唇,将脸埋进他的颈窝,哭声闷在布料里,像只受了伤的小兽,既害怕又无助。

  萧冥夜只能更紧地抱着她,任由她的眼泪浸湿他的颈侧,将所有安抚的话都化作掌心更稳定的神力,一寸寸安抚着她翻涌的痛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