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章 钱塘鬼宅-《临安风骨》

  马车穿过了大半个临安城。

  越是往西,人烟便越是稀少。这里是靠近“钱塘门”的地界,已是临安城的边缘。与“御街”的繁华似锦不同,此地多是些破败的院落和荒地,连官道上的石板都缺了几块,显得萧瑟不堪。

  马车最终在一条死胡同的尽头停下。

  “郎君,到了。”韩诚的声音在车外响起。

  沈惟在姐姐的搀扶下走下了马车。当他抬头时,即便是他这个拥有现代灵魂的人,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。

  “好家伙。”他轻声自语。

  眼前不是一座“宅院”,这简直是一座“城寨”!

  高大的院墙足有两丈,比寻常民宅高出一倍有余,墙头甚至还砌着“走马道”。正门是一座漆黑的、包着铁皮的兽首大门,门上的铜环已经生锈,门楣上,一块本该挂着牌匾的地方,如今只剩下两个黑洞洞的钉子眼。

  大门两侧的石狮子,不知被谁砸碎了一个,另一个也倒在地上,沾满了污泥。门上还贴着两张早已被风雨侵蚀得发白的“封条”!

  “阿……阿兄……”她身后的沈妤,声音已经开始发颤,“这……这里……好吓人……”

  老仆青娥更是“扑通”一声,直接跪在了地上,朝着大门就开始磕头:“冤有头、债有主!老身只是个下人……鬼神莫怪!鬼神莫怪啊!”_

  “凶宅”之名,果然名不虚传!

  “嘿嘿……”韩诚却得意地搓了搓手,“郎君,您看!这地段,这气派!那个织造局少监,是个‘要钱不要命’的主儿!他这是按着‘王府’的规制在修啊!要不是上个月被御史台弹劾,说他‘形同谋反’,直接抄家下狱……这等宅子,别说五百两黄金,就是五千两,都拿不下来!”

  韩诚上前,粗暴地撕掉了那两张封条,从怀里掏出一大串钥匙:“小的昨夜,只花了一百两黄金,就从‘京兆尹’(临安府尹)的小舅子手里,

  把这宅子的‘地契’给‘买’断了!现在,这里姓沈了!”

  他将那沉重的铁锁打开,“嘎吱——”一声,推开了那扇比城门还厚重的大门。_一股尘封已久的、混杂着腐朽与霉烂的阴冷气息,扑面而来!_

  “阿兄……”沈妤吓得躲在了沈惟身后。_

  “走。”沈惟的眼中却闪烁着炙热的光芒!_

  他要的,不是“金屋银屋”。他要的,是“堡垒”!

  这地方,完美!_

  “郎君,小心脚下!”韩诚点亮了一支火把,率先走了进去。

  这宅子是“五进五出”的规制!_

  第一进是“前院”和“门房”,地上积满了厚厚的灰尘和落叶。_

  穿过前院,是第二进“正堂”。这里显然是当初“抄家”的重灾区!名贵的紫檀木桌椅被砸得稀烂!墙上挂着的字画,只剩下半幅残卷在风中飘荡!地上还散落着无数破碎的瓷片!_

  “作孽啊。”青娥在后面小声地念叨着。

  “郎君,这边!”韩诚没有停留,他显然对这里轻车熟路。他没有走中轴线,而是转向了东侧的“偏院”。

  刚一拐过月亮门,“呼——!”

  一阵“阴风”突然袭来!

  “啊!!”沈妤和青娥吓得尖叫起来!

  只见在东院的院墙上、屋顶上、假山上……竟然密密麻麻蹲着十几条“黑影”!他们一个个蓬头垢面、衣衫褴褛、手里还都攥着明晃晃的短刀!那十几双在阴影中闪烁着“绿光”的眼睛,齐刷刷地盯住了沈惟!

  “鬼……鬼啊!!”青娥两眼一翻,又要晕过去!

  “哈哈哈哈!”韩诚却在此时放声大笑!

  “都给老子滚下来!见‘郎君’!!”

  “轰隆隆——!”

  韩诚一声令下!那十七个韩诚“过命”的弟兄,就像十七只下山的猛虎!从屋顶、墙头、假山“砰!砰!砰!”全部跳了下来!

  他们瞬间在院中站成了三排整整齐齐的“军阵”!他们一个个虽然衣衫褴褛,但煞气冲天!_t他们看着沈惟,眼神是“狂热”的!

  “昨夜……”韩诚站在沈惟身边,激动地介绍道:“小的们把这东院连夜打扫出来了!弟兄们都等着拜见‘金主’……不……‘郎君’您啊!”

  “好。”沈惟看着眼前这十七个“亡命徒”。

  他知道,昨夜那“十两黄金”已经彻底买断了他们的“忠诚”!

  他上前一步:“我姓沈。我就是你们的‘郎君’。”

  他的声音不大,但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。

  “我不管你们过去是偷、是抢、还是杀过人。从今天起,你们是我的人。”

  “跟着我……”沈惟看着他们,一字一句,“有酒喝,有肉吃,有花不完的金子!”“但是!”他的话锋猛地一转!他的眼神瞬间冷如冰霜!

  “谁敢‘背叛’我。”

  “韩大哥!”

  “在!”“告诉他们。背叛我的,是什么下场!”

  韩诚狞笑一声!他猛地抽出了腰间的“环首刀”!

  “凡吃里扒外者!”他用刀指着那十七个弟兄,厉声喝道:“按‘军法’!五马分尸!祸及全家!!”那十七个亡命徒非但没有害怕,眼中反而露出了“兴奋”和“理所应当”的神色!他们怕的不是“严刑峻法”,他们怕的是“老大”没本事!

  而眼前这个敢用“军法”来约束他们的少年!这个能让韩阎王都“五体投地”的少年!这个随手就砸出“一百七十两”黄金的少年!“是‘狼主’!”

  “噗通!!”

  十七个人!齐刷刷地单膝跪地!他们将手中的短刀插在地上!右手抚胸!“我等!参见郎君!!”他们的声音汇成了一股“狼嚎”!

  “愿为郎君赴汤蹈火!!万死不辞!!”沈妤看着眼前这一幕,彻底看呆了。她的阿兄,她那个“病弱”的阿兄……他到底“神游”去了什么地方?!他怎么会变成了“将军”?!

  “都起来吧。”沈惟对这一幕非常满意。

  他要的,就是“狼”。他要的,就是“兵”!

  “韩大哥。”

  “在!”

  “我们的‘作坊’,在哪?”

  “嘿嘿……郎君,这边请!”韩诚兴奋地在前面带路。

  穿过第三进的“内宅”(这里是沈惟、沈妤和青娥未来居住的地方),第四进是一个巨大的“花园”!虽然已经荒废,但依稀可见亭台楼阁、假山流水。而穿过花园,第五进!赫然是一排占地足有“十亩”的“巨型库房”!

  “郎君您看!”

  韩诚指着这排库房,激动地道:

  “那个织造局少监,他把这宅子当成‘私人金库’了!这里就是我们‘蜂窝煤’的‘作坊’!”

  “好!”沈惟的呼吸也急促了起来!库房够大!

  “那‘暗道’呢?!”

  “郎君,随我来!”

  韩诚带着沈惟,走到了最西侧一个毫不起眼的“杂物间”。他和两个弟兄合力搬开了一个沉重的水缸!水缸之下,赫然是一块“青石板”!

  “起!”

  石板被拉开!一个黑洞洞的、一人多高的“地道口”出现了!

  “郎君!”韩诚点亮了第二支火把,扔了下去。他的眼睛亮得骇人!

  “这条道!长三百丈!”

  “直通‘钱塘门’外的‘乱葬岗’!!”

  “哈哈哈哈!”

  沈惟再也忍不住了!他放声大笑!他的笑声在这座“钱塘鬼宅”中回荡!“天助我也!!”他终于有了“逐鹿天下”的……

  “第一块‘根据地’!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