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83章 试探歌妓露端倪,密信传递藏阴谋-《学渣通神之路》

  陈无涯的右眼还卡在门缝的暗影里,左眼却已闭上。眼皮下的眼球微微转动,数着心跳的间隙。五十七下,他估摸着楼上那女人走回厢房的时间,舌尖抵住上颚,把喉头泛起的腥甜压了回去。

  白芷蹲在停棺房门口,手指轻敲木框三下,节奏如雨点落瓦。这是他们约定的信号——人来了。

  她推门进去时,脚步放得极轻,像是怕惊醒一具真尸。陈无涯躺在角落草席上,胸口几乎不动,只有鼻翼每隔七八息才微弱地抽动一次。白芷俯身,指尖贴上他腕脉,顿了两瞬,随即从袖中取出一枚银针,在他肩井穴轻轻一刺。一股寒气顺着经络游走,将残存的热意尽数封住。

  “管事答应了。”她低声说,“说是等天亮前若无人来收,就送去义庄火化。”

  陈无涯没睁眼,只用睫毛颤了颤作为回应。

  白芷起身走出去,穿过昏黄烛光的大厅。紫裙女子正坐在铜炉旁拨弄炭火,听见脚步声抬眸看了她一眼,目光在她空着的双手上停留片刻。

  “我哥还没走?”她问。

  白芷摇头,声音沙哑:“还在后院躺着。他说……临死前看见西街那批货没送到,是有人泄了密。”

  女子的手指顿了一下,炭钳夹着的木块“咔”地裂开。

  “他还说什么?”她语气平静,但执钳的手背青筋微凸。

  “鹰纹令牌。”白芷咬字很慢,像在回忆,“他说看见一个戴鹰纹令牌的人,站在巷口看着我们被围。”

  紫裙女子忽然站起身,端起炉边茶壶往杯里倒水,动作流畅,可水流溢出杯沿,浸湿了她袖口绣着的缠枝花。

  她没察觉。

  白芷转身离去,眼角余光扫见那杯茶歪斜放在托盘边缘,离坠落只差一线。

  子时刚过,侧门吱呀一声推开条缝。一名杂役模样的人探出身,左右张望后快步穿入夜色。他怀里鼓囊囊的,衣角露出半截纸页。

  白芷早已伏在对面屋檐,借着残月滑下瓦片,落地无声。她贴墙疾行,指尖在腰间一抹,一缕细不可察的银丝自袖底滑出,缠上对方经过的窗棂。

  陈无涯靠在后巷拐角,背抵冷墙。他咬破舌尖提神,错练通神强行催动,将《沧浪诀》中“归元守静”错解为“散脉游息”,让真气如断线风筝般乱窜各经,反而激出一丝残劲支撑双腿。他拖着伤腿挪出三丈,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淡红拖痕。

  前方,白芷隐在树后招手。

  两人尾随至城南废庙外,见那杂役交出纸条。接信的是个黑袍人,身形瘦削,左耳缺了一角。他展开纸页,目光扫过“鹰纹令牌”四字,冷笑一声:“天鹰镖局的老牌子,早该锈了。”

  他从袖中抽出火折,点燃纸角。灰烬飘起时,陈无涯看清了他袖口内侧的纹样——半只狼头,嘴朝右,眼嵌银线。

  漠北哨主的标记。

  “查他兄弟是不是真死了。”黑袍人道,“若只是装死,明日渡口设伏,连货带人一并拿下。”

  说完,他转身走入暗巷,步伐稳健,未再回头。

  白芷收回视线,指尖捻着那根银丝,幽蓝微光仍在跳动。

  “还能追。”她说。

  陈无涯靠着墙,喘息粗重,额角汗珠混着血水滑落。他摆手,声音嘶哑:“不能追了。”

  “为什么?”

  “他们已经开始怀疑活人冒充尸体。”他咳了一声,嘴角渗出血丝,“如果现在发现送出去的是具真尸,整个网会立刻收紧。我们必须让他们相信……我已经烧成灰了。”

  白芷盯着他:“你要让这楼里的人亲手把你‘送走’?”

  “不是送走。”他抹去唇边血迹,“是运走。运去义庄的路上,自然会有‘意外’。”

  “你打算让谁动手?”

  “没人。”他抬头看向青楼方向,“他们会自己安排人处理。只要我们再加一把火。”

  他从怀中掏出一块布巾,上面沾着方才咳出的血。他撕下一角,在背面写下几个字:“午时三刻,渡口验货,勿误。”笔迹歪斜,像是濒死者最后挣扎所书。

  “你写这个做什么?”白芷皱眉。

  “替换。”他说,“等他们再来取信,就把这张塞进托盘。他们会以为这是新的指令,其实……是诱饵。”

  “万一他们不信呢?”

  “他们会信。”他冷笑,“人在慌的时候,最愿意抓住任何线索。尤其是当线索指向一个‘将死之人’最后吐露的情报。”

  白芷沉默片刻,终于点头:“我去换。”

  她转身欲走,却被陈无涯拉住手腕。

  “别用剑气扰脉。”他低声道,“太明显。改用掌温捂穴,让他们探到微弱心跳,却又拿不准生死。”

  她点头,身影融入夜色。

  陈无涯独自留在巷中,靠墙坐下。他解开衣襟,查看肋骨处的旧伤。那里已经发黑,触之如腐木。他把最后一口真气沉入丹田,却发现经脉如枯河断流,错练通神也只能勉强激起几缕乱劲。

  不能再用了。

  至少今晚不能。

  远处传来更鼓,三声响过,天边泛出灰白。

  他闭上眼,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。

  白芷回来了,手里没有银丝。

  “换好了。”她蹲下身,“托盘进了后堂,应该会在天亮前送出。”

  “那个女人呢?”

  “一直在厢房,没出来。不过……”她顿了顿,“她让人重新点了铜炉,烟又偏左了。”

  陈无涯睁开眼:“她在通知对方,有新消息要传。”

  “你觉得他们会信?”

  “会。”他缓缓撑起身子,“因为他们需要确认。一个将死之人说出的秘密,比活着的人更有价值。”

  白芷扶着他站起来:“接下来怎么办?”

  “等。”他说,“等他们把‘尸体’抬出去。等他们派人去渡口。等他们暴露全部接头路线。”

  “然后呢?”

  “然后。”他望着青楼紧闭的侧门,“我们就知道,哪些人该死,什么时候死。”

  风卷起地上的纸灰,一片落在他脚边。那上面还残留半个“货”字,墨迹已被夜露泡开。

  陈无涯抬起脚,踩了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