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75章 朝堂舆论初发酵,丞相压力渐增大-《学渣通神之路》

  墨风将那张反告示的拓片铺在桌上时,陈无涯正用指腹摩挲账册封皮上的火漆印。烛光落在纸面,拓片上八个字黑得刺眼——“伪证惑众,杀无赦”。

 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片刻,忽然伸手,从拓片边缘撕下一角,凑近鼻端轻嗅。

  “有松烟混着矾水。”他说,“不是街头刷浆糊贴的,是连夜赶制,专为抢在我们前头定调子。”

  白芷站在他身后半步,袖口还沾着方才市井穿行时蹭上的尘土。“他们怕的不是我们揭发,是怕没人信。”

  “那就让信的人多起来。”陈无涯把碎片丢进灯焰,火苗猛地一跳,“先烧官场,再烧百姓心口。”

  他抬眼看向墨风:“信鸽线路还能走几条?”

  “三条主道被巡城卫加了哨,但西郊坟场的旧桩还在,绕个弯,一个时辰内能把消息送到六扇门后院的晾衣绳上。”

  “好。”陈无涯点头,“你现在就放——内容写‘边关三营断粮七日,士卒掘草根充饥,昨夜哗变,守将镇压不力’。不必提严嵩,只说户部拨款清单与军报不符。”

  墨风皱眉:“这是假的。”

  “可百姓愿意信。”陈无涯冷笑,“真话没人听,就得拿七分真三分假去撞钟。等他们吵起来,真话才有机会钻进去。”

  白芷已解下软剑,换上粗布裙衫。“我去南市茶棚走一趟。老兵遗孀的身份,够说几句扎心的话。”

  陈无涯没拦她,只低声交代:“别提账册,也别点名。就说你男人死在北境,临终前托人带回一句话——‘告诉娘,我没偷吃军粮,是上面不给’。”

  她顿了顿,转身出门,身影没入通道幽暗处。

  赵天鹰半个时辰后回来,肩头落了层薄灰,像是刚从马背上下来。他进门便道:“李尚书听了边报迟滞的事,脸色当场就变了。王都尉更直接,说他侄儿在兵部当差,前两天递上去的军饷核对文书,被丞相府笔吏退了三次,理由是‘格式不合’。”

  “这就够了。”陈无涯靠在墙边,手指在布防图上划过几处官署位置,“只要有人开始怀疑流程,接下来每一步都会被放大。”

  “韩天霸那边也动了。”赵天鹰坐下,解开披风,“他派了十二个绿林细作,扮成运菜车夫、卖炭汉子,混进各大衙门前的早市。每人怀里揣着一份手抄的‘军粮流向表’,见人就问:‘您说这钱,是不是进了谁的腰包?’”

  陈无涯闭了会儿眼,再睁时目光清亮:“现在就看哪边的声音先盖过另一方。”

  天刚亮,西市茶楼已有喧哗。

  一名老汉拍桌而起,嗓门震得碗碟乱跳:“我儿子在边军!上个月家书来说,伙房连盐都配不齐!现在倒有人说造谣?谁敢当着我的面说这话?”

  旁边有人低声接话:“听说户部有个郎中,前些日子买了座新宅,光是花园里的太湖石就拉了八车……姓严,名字开头是个‘嵩’字。”

  议论如细流,悄然漫开。

  与此同时,早朝未启,几位大臣已在宫门外廊下聚首。王都尉故意提高声音:“昨日我遇一老吏,哭着拦轿,说他经手的军饷批文被人改了印章日期。这种事,该归哪个衙门管?”

  李尚书捻须不语,片刻后道:“若属实,当交御史台查。”

  “可谁敢接?”另一人苦笑,“丞相在位十年,门生故吏遍布六部。弹劾他,不如自请罢官。”

  话音落下,众人沉默。但这句话,已被廊柱后一名年轻御史听得真切。

  至午时,五处城门陆续出现加厚揭帖。纸张特殊,表面无字,待晨露一浸,赫然浮现黑字:“卖国求荣,账册为证”。有人伸手去擦,指尖一抹,字迹反而更深,像是从纸里长出来的。

  街边孩童围着念诵,大人则窃窃私语。

  一名妇人抱着包袱匆匆走过,忽听身后小孩喊:“娘,上面说丞相拿军粮换了金子,是不是真的?”

  她脚步一顿,没回头,只低声道:“别说了,回家。”

  可话说出去,就像风刮过麦田,再也收不回来。

  丞相府书房,铜炉焚着安神香。

  严嵩坐在案后,指节搭在扶手上,看似沉静。心腹幕僚垂首立于阶下,额头渗汗。

  “西市的反告示,谁准你们贴的?”他声音不高,却让屋内空气一紧。

  “是……是周统领觉着江湖人动作太快,得先定个名分,免得舆论失控。”

  “蠢!”严嵩猛然拍案,“我们现在最怕什么?是他们手里有证据?还是百姓信他们?”

  那人不敢答。

  “他们是贼,我们是官。贼要的是乱,我们要的是稳。”他缓缓起身,踱至窗前,“你们一贴‘杀无赦’,反倒坐实了他们被压着不敢发声。现在满城都在猜——为什么丞相这么急着灭口?”

  幕僚颤声问:“那……要不要加派人手,把揭帖全撕了?”

  “撕?”严嵩冷笑,“越撕越显心虚。传令下去,西市通往宫门的三条街,设卡查验文书,凡带‘军粮’‘账册’字样的,一律扣下。但——”他停顿片刻,“不准动手伤人。若有百姓聚众,立刻散银安抚,说是施粥捐。”

  “是。”

  “另外,派人去宫里,打听太后今日是否召见女官。若是,就在她必经之路的巷口,安排个‘饿极偷馍’的边军家属,最好能当众晕倒。”

  幕僚领命退下。

  门合上前,严嵩独自立于窗边,目光落在庭院石缝间一株枯草上。良久,他抬起手,发现指尖微颤。

  他猛地攥紧掌心,指甲陷进皮肉。

  此时,据点密室。

  墨风刚收回最后一羽信鸽,机关箱齿轮停转。他抹了把脸,抬头问:“下一步?”

  陈无涯仍坐在原位,面前摊着京城舆图。他没说话,只是用炭笔在皇宫西侧画了个圈。

  “你想动宫里的人?”墨风皱眉。

  “不动人,动话。”陈无涯低声道,“太后信佛,每月初一接见民间苦主。明天就是初一。只要有一个‘边军遗属’能在她轿前喊出一句话——‘我男人饿着肚子战死,丞相却在修园子’,就够了。”

  “可我们没人能近身。”

  “不需要近身。”陈无涯指向地图一角,“东华门外有个卖香烛的瞎眼婆婆,儿子死在三年前北境之战。她每年那天都去堵轿申冤,守卫早就习惯了。只要有人提前塞她十两银子,再教她一句话,她就会照喊。”

  墨风愣住:“你连这种人都知道?”

  “江湖不起眼的地方,藏着最多真相。”陈无涯放下笔,“你去安排。用绿林的线,别走镖局。”

  墨风点头,起身欲走。

  这时,白芷回来了。她衣襟一角撕了道口子,脸上有灰,眼神却亮。

  “南市炸了锅。”她说,“有人开始骂朝廷,还有人说要联名上书。更妙的是——”她顿了顿,“有个酒楼掌柜,当场撕了自家墙上挂着的丞相题字,说‘此等奸相,不配留墨’。”

  陈无涯嘴角微扬,但没笑出来。

  他知道,火已经烧到门槛前。

  只差一阵风,就能破门而入。

  赵天鹰这时开口:“宫里有动静了。皇帝刚召见兵部侍郎,问边关补给为何迟缓。虽没提严嵩,但语气不对。”

  “好。”陈无涯站起身,走到墙边,凝视布防图上“皇宫”二字。

  他的手指轻轻敲了三下,节奏平稳。

  像在等一场雨落下前的最后一阵风。

  外面传来轻微响动,是墨风启动机关的声音。

  一道暗格滑开,新的揭帖正在装筒,准备送往最后一处投放点。

  陈无涯没有回头,只低声说:

  “让那个瞎婆婆记住,话不能多,只能喊一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