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章 逆书碑-《幽陵万机》

  钥匙落地,平台碎成骨粉。

  六人坠入一条狭长甬道——

  两侧石壁由整块黑曜岩打磨,镜面般映出他们残缺不全的影子。

  尽头,一座倒悬石碑横亘半空,碑高九丈,宽三丈,碑顶朝下,碑底朝天,像被无形巨手从地心拔出后倒置钉入穹顶。

  碑面血字倒写,像是从地下渗出的诅咒,每一笔都在滴血,血滴落地却不扩散,凝成七行清晰的死亡日期:

  【骆枚 29:00】

  【白笙 28:45】

  【罗禾 28:30】

  【林束 28:15】

  【段星 28:00】

  【沈见 27:45】

  ——日期正中,却缺最后一行,像在等待第七个人的名字。

  倒计时在碑底幽绿浮现:【29:00】

  规则以血字倒写,必须仰头才能阅读:

  【逆书者生,顺书者亡;

  倒读即诅咒,正读即赦;

  七刻七命,缺一即崩。】

  碑底裂缝渗出黑烟,烟里浮出七支骨笔,笔杆中空,笔锋是婴儿乳牙磨成的倒钩。

  倒计时每跳一秒,碑面血字便亮一分,像倒计时炸弹。

  骆枚抬头,看见自己名字后【29:00】

  ——正是此刻。

  碑文忽然裂开一道竖缝,缝里伸出一只婴儿手,手心里握着一枚铜铃,铃舌是骆枚的解剖刀。

  沈见用骨笔蘸取碑底黑烟,试图在空白处倒写“骆枚”二字。

  笔尖刚触碑面,骆枚的影子突然被抽离,像被无形之手拽入碑缝。影子在碑内挣扎,发出婴儿啼哭,哭声从碑面传出,

  化作倒计时:【28:59】。

  倒计时跳到【28:45】,

  骆枚名字后的血字骤然放大,像一张巨口将她吞噬。

  碑缝裂开,倒悬的骆枚影子被拖出,影子胸口插着解剖刀,刀柄刻着“逆书”二字。

  骆枚现实身体开始透明,皮肤像被倒放的胶片,从指尖开始剥落,露出婴儿般粉红的骨骼。

  她想呼救,声音却被碑缝吸走,只剩倒计时血字:【28:44】【28:43】……

  段星扑过去,用断臂骨笛猛击碑面,碑面却像水面,骨笛陷入半尺,反弹出一行血字:

  【一命偿一命,

  逆书未完,

  死者不回。】

  骆枚最后一口呼吸,化作黑烟被碑缝吸尽。

  她整个人被倒写进碑文,名字后的【29:00】变成凝固的血色浮雕,像被永远钉在倒悬的死亡日历上。

  倒计时骤停【28:30】。

  碑面空白处浮现第七行:

  【顾灯 00:00】

  ——那是顾灯的死亡日期,却尚未发生。

  碑底骨笔自动飞起,笔尖滴落骆枚的黑烟血,在空白处写下“顾灯”二字,

  字迹倒写,像从未来逆流而来。

  倒计时重启:【28:30】

  碑面忽然翻转,像巨书合页,露出背面一行正写字:

  【逆书完成,生路已开。】

  翻转处裂开一道门缝,

  门后是一条向下延伸的螺旋骨梯,梯级由骆枚肋骨编成,每级嵌一枚铜铃,铃内囚着她最后的记忆:

  “活下去。”

  六人踏上骨梯,每踩一阶,铜铃便响一次,铃声是骆枚的低笑,像催命,像安慰。

  倒计时 28:30。

  骆枚的肋骨阶梯在脚下延伸,

  每踏一阶,铜铃便吐出她生前的最后一句解剖刀声——

  “咔哒、咔哒”,像心脏被逐节拆解。

  沈见走在最前,指尖抚过肋面,仍能感受到骆枚残留的体温;

  那温度却随倒计时【28:30】一分一秒冷却。

  阶梯尽头的黑暗里,有东西在回应铃声,是一连串倒放的婴啼,啼声里夹着骆枚的低语:

  “别回头,回头即亡。”

  行至中段,顾灯的影子忽然缺了一块——

  那是逆书碑上尚未发生的死亡日期【00:00】在作祟。

  缺口边缘渗出黑烟,烟中浮现顾灯童年被剪断的影子碎片。

  碎片像活物,顺着他的脚踝往上爬,每爬一寸,倒计时便跳一秒。

  沈见用铜钥匙划破掌心,血珠滴在影缺口,黑烟发出婴儿惨叫,缺口暂时缝合,却留下一道银白缝线,缝线里闪着倒计时数字:【27:45】。

  骨梯尽头,出现一座倒悬的血雨厅。

  厅顶朝下,血雨滴落却向上飘,在众人头顶凝成血丝雨帘。

  雨帘里浮着七面铜镜,镜面映出众人未来的死亡瞬间:

  沈见被骨匕刺喉,

  白笙坠井碎颅,

  林束被活尸撕碎……

  镜中血字倒计时同步跳动:

  【27:30】【27:15】【27:00】……

  雨声与铃声交织,像千万婴手在鼓掌倒计时。

  林束举起骨笛,笛孔吹出骆枚生前最后的解剖刀声。

  刀声化作声波,在血雨厅里切开一道裂缝。

  裂缝里涌出黑水银,水银凝成骆枚的半透明身影,身影胸口插着解剖刀,刀柄刻着“逆书”二字。

  骆枚的返魂身影对众人微笑,声音倒放:

  “替我活下去。”

  身影化作七枚骨牌,骨牌正面是骆枚名字,

  背面是倒计时:

  【26:30】。

  骨牌落地,血雨厅开始崩塌,倒悬血雨顺流而下,汇成一条幽蓝脐带,脐带尽头是一口深井,井壁由逆书碑文拼接,碑文倒写众人死亡日期,日期逐行亮起,像倒计时炸弹。

  倒计时【26:00】【25:45】【25:30】……

  井底传来顾灯的低笑,笑声在井壁回荡,化作婴儿啼哭,

  啼哭里夹着骆枚的解剖刀声:

  “咔哒、咔哒。”

  倒计时跳到【25:15】,井壁碑文忽然翻转,露出背面一行正写字:

  【逆书已偿,生路一线。】

  碑文翻转处裂开一道门缝,门后是一条向下延伸的螺旋骨梯,

  梯级由骆枚与顾灯肋骨共同编成,每级嵌一枚铜铃,铃内囚着他们最后的记忆:

  “活下去。”

  倒计时【25:00】。